然而,被艾米寄以厚望的赫姆提卡之主並未有所行動。
即便格拉蒂絲的精神網路在剛剛那輪衝擊之下已徹底斷絕,杜克·高爾斯沃西如同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眼睛與耳朵,雖不至於對許德拉的行動一無所知,但對戰局的掌控力無疑在這一刻降至了冰點。
可奇怪的是,他對此似乎並不驚訝,也不見動容。
平靜的彷彿是一灘泛不起波瀾的死水,俊美的面龐之上絲毫不見驚惶。
他只是靜靜的佇立在窗臺旁,任由窗外微涼的冷風吹起那一頭飄逸的長髮,自始至終神色都不見任何的變化,如同古希臘風格大理石雕塑一般,動與靜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完美的統一,明明身體不曾有絲毫的動彈,卻與即將暴起獵食的獵豹相似,身周不自覺的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凜然感與壓迫感。
順著他的眸光望去,可以看見……來自大洋那永恆黑暗靜謐的深處的神話生物,以及它那雙充滿暴虐的猩紅雙眸。
“許德拉是麼。”
銀髮黑眸的榮光者微微垂落眼簾,並沉吟出聲。
對能夠突破白銀之城,哪怕是半廢棄狀態下的白銀之城的上古邪物,杜克·高爾斯沃西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儘管他對它可能造成的破壞已經做出了最糟糕的預估,然而當神話生物跨越幻想君臨現實之際,他才發現……曾在秩序開闢之前參與那場開天闢地的恢弘史詩的古老者,比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加的可怕。
他沒有把握。
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
黃金之城確實有著如同神只一般浩瀚的偉力,然而……作為赫姆提卡城主的他卻沒有牽引其中力量的許可權,所能做的不過是簡單粗暴的引爆這股超越凡世之力——至於能不能殺死它,殺死在赫姆提卡廢墟之上肆虐的許德拉?或許能,或許不能,他心中沒有底,更沒有把握。
他不敢賭。
於是,所能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著一位必將到來的“客人”。
然後……理所當然的,他——那位統御赫姆提卡教團的老人來了。
“你真沉得住氣。”教團的牧首注視著面前依舊保持著與青年一般無二形貌的榮光之裔,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個弧度,“就不怕我背棄盟約嗎?”
“怕,”杜克·高爾斯沃西直言不諱,“但我——或許說我們別無選擇。”
“呵——”
布蘭登·奧尼恩斯低笑一聲,他十分清楚,教團與榮光者從來不是一路人,過去不是,現在不是,將來更不會是,然而同屬於秩序陣營的他們,在面臨黑暗混沌這個更大、更惡的敵人時,往往缺乏選擇的餘地,為了生存不得不放下道路的分歧以及長久以來積累的成見與敵意,共同禦敵——這遠遠稱不上罕見。
“沒錯,別無選擇。”
“我沒有把握,”赫姆提卡的城主說道,漆黑的眸子彷彿黑洞一般,將一切多餘的情感盡皆吞沒,“需要你的幫助。”
“我該說什麼好?”教團駐赫姆提卡的牧首如同調皮的孩子一般聳了聳眉毛,隨後輕笑出聲,“榮幸之至——”
“如果你喜歡的話。”杜克不為所動,只是以冷淡的言語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