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宗時,曾作一《勸學詩》,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再加上我朝厚待士大夫,因此許多士大夫將兩者聯絡在一起,以為真宗之意就是讀好書,則能考中功名,當官了,只要當官了,就有了千鍾粟,黃金屋,車馬多如簇,顏如玉。但想擁有這些,即便我朝厚待士大夫,也要頂級大臣才有那個薪水擁有。但我朝兩三萬名官員,能有多少官員進入頂級大臣行列?”
“於是官員貪墨不法?”趙佣問。
“殿下問得好,不僅貪墨不法,手段很多呢,以權謀私,收取賄賂,巧取豪奪……”
“士大夫也能巧取豪奪?”
“士大夫不會自己去巧取豪奪,但其家人可以巧取豪奪。其實這樣詮註真宗這首詩,真宗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不是會瞑目的。其實真宗的本義,乃是勸大家多讀書,只有讀書才能開智慧,才能為自己與家人帶來更好的生活。或者換一句,少年不努力,老大空傷悲。只是真宗那時還是年幼,想得不清楚,這首詩寫得也不透徹。”
其實宋真宗這首詩,就是讓文人苦讀,當官發財的。
不僅宋真宗,還有李世民,看到考場上有許多皓首白頭的老文人在科舉,說道,天下英雄皆為我掌控也。
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現在給你們一個當官發財的路子,就不要想其他歪門斜道了。
不過總的來說,確實宋真宗這首詩格調很不高,就是放在宋朝,也許很多文人承認它寫得現實,但不會承認它偉正光,高大上。
“臣之所以將它拿出來,是因為許多文人誤解,埋頭苦讀,以求一朝金榜題名,當官發財,結果呢,許多文人只知道讀死書,自己讀成了書呆子,甚至還將一家人害苦了。但這還不是可怕的,其中一部分士子僥倖得以金榜題名,進入仕途,可在他們心中,以為當官就是發財的,就是享受的,就得有千鍾粟。黃金屋,車馬多如簇,顏如玉。但事實他們初入仕途。官職低微,薪水很少。根本就實現不了,因此走上不法的仕涯。”
“但真宗的本義是什麼?乃是勸說大家讀書,但讀書是為了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不是讓大家真去讀死書,而是學以致用,小者齊家,大者報國。這不僅是真宗的本義,也是夫子的本義。”
趙頊也在邊上聽著。
不但他在聽著。有時候一些重臣也在邊上旁聽。
聽到這裡,趙頊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王巨這是替真宗改說,但他總不能說祖宗不好吧。
“殿下,今天臣講的就是真正的儒學。”
儒學重教育,教育的目標就是開化民智。
儒學重實用,不僅講如何齊家治國平天下,還講了許多實用性的道理,包括做人處理的法則。
比如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個以直報怨,也不是以牙還牙,但也不是以德報怨。而是公正地對待仇怨,是自己錯了,人家怨恨,也能理解,自己就要改正了,如果不是自己錯了,就象西夏這般,宋朝每年送那麼多銀子,絹帛。茶葉,仍換不來和平。那就開戰吧!
或者就象,俺們不開第一槍。但你打了第一槍,那就戰吧,這就是以直報怨。
但人家都開了第一槍,還不敢出手,繼續一個勁地抗議,那不是以直報怨,而叫貪生怕死。
還有以仁為本,以義節之,這個義可以理解為道義,如果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進一步地施以仁,如果是自己做得很好,可對方無事生非,那就要執行刑罰。這才是儒家與法家的區別所在,公正的執行刑罰,而不是以刑罰來治國。
以及尊卑有序,夫子也渴望一種秩序,畢竟春秋時代戰亂不休,太混亂了。
但不是某些人矯正的那種尊卑有序,農民是種地的,可他們絕對不是奴隸部曲。
一個國家,君王是腦袋,是決策者,大臣,工匠,農民,將士,商人,則是國家的四肢五臟六腑,血脈肌肉。
可能有的更重要一點,比如心臟捱上一刀,馬上就會嗚呼哀哉,但胳膊斷了,人還能活著。但也不代表著胳膊不重要,少了一隻胳膊,無疑就是一個殘疾人了,放在國家上,也就是一個不健全的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