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贄啞然失笑,道:“不要再說是誰先動的手,本官心中清楚,王巨,某問你,你真拒絕了瓊娘子?”
“是。”王巨道,但心中更定了,這也是一種美德,韓絳主動問出,這是替自己開脫呢,不然自己來開封就兩進開封府,不管有沒有理,傳出去總有些不大好聽,然後向韓絳投去感謝的一瞥。
這小子果然很機靈,韓贄心想,隨後又看著王巨臉上的血跡,他不由想樂,在開封府事兒也多,而且多是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他不知斷了多少案子,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為何要拒絕?”
“李家小娘子與晚生訂親時,晚生還在貧寒之中,古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況且晚生這種情況,因此承蒙瓊娘子青睞,晚生還是拒絕了她的美意。”
“哥哥說了,做人不能忘本。”二妞大著膽子在邊上插了一句。
“這倒也不錯,”韓贄點了點頭,然後轉移話題,繼續問打架經過,一一問出,可他也傻了眼,奶奶的,難怪敢帶著一群村民發起王家寨之戰,僅是王巨一個人便摞趴了四個人,倒底你是護衛,還是你的護衛是護衛?
韓贄笑了一下道:“王巨,你是舉子,東華唱名在即,周密,你是周推官的兒子,都是有臉面的人,本官做一個主,王巨,你向他陪一個禮,此事作罷。”
“韓公,為何周密看中了瓊娘,卻不敢去強搶,無他,我明制度開明也。”
“聽聞韓公斷案公平,京城百姓交口稱讚,晚生若有錯,韓公請罰,若無錯,韓公為何讓晚生向他道歉?”
“晚生恩師性格淡泊,不喜晚生進取之心,但還是說了一句,你有進取之心某不反對,要切記某一句話,心要持正,做了官當為民做主,當為國家富強做貢獻。”
“晚生前些天與一人談君子,說君子溫良恭讓,君子溫潤,溫潤如玉,對進退持輕淡態度,或如范文正公所說的那樣,進亦憂,退亦憂,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但還有一種說法,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國利,留戀權位同樣沒錯,就象呂坦夫公那樣。因此儒學提倡君明則進,君暗則隱,同時又鼓勵殺身成仁,捨身取義。”不過王巨在心中說,這也是呂夷簡運氣好,郭皇后死得不明不白,趙禎居然忍受繼續在重用呂夷簡,老婆被幹掉了都能忍,難怪在史上讓司馬光與舅母等人生生將心愛的女兒逼瘋。
“我不管韓公怎麼想的,沒有錯就不會陪禮道歉,那怕讓晚生也來一個殺身成仁,捨身取義。”
在斷案上韓贄真的不差,並且在宋史上因為斷案,還留下一個足印。
可比論策,或者比嘴巴功夫,韓贄真不如王巨。
王巨連珠似的一番話讓韓贄目瞪口呆了,心想,尼瑪,多大的事,怎麼扯到殺身成仁,捨身取義上?
不過“一人”讓他有些驚心,這不僅是講君子,還在議論范仲淹與呂夷簡,那麼這“一人”是誰?
得,算了吧,大不了晚上請周推官吃一盅酒,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因此說道:“那你可以走了,速速帶著這個小姑娘找到她家人,想來她家人這些天不知怎麼擔心著。”
沒有追究王巨責任,但也沒有追究周密責任。不過也不能追究啊,多大的事啊,打架鬥毆在京城豈不是太常見,若不是兩個人的身份不同,只能送到開封縣處理,連進開封府大堂的資格都沒有。況且王巨整將周密與他的僕役打成了豬頭。
王巨其實也滿足了,畢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一個紈絝的官二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