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什麼。”顧菘藍沒有久留,轉身便坐到了那個空下來的位置,順道和一旁的王諍打了個招呼。
那邊,夏子苓轉過頭來對她溫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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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大會是從黃興的講話開始的,表揚了一下成績優秀的學生,還有平均分前列的班級。十班這次考得不錯,總分平均第三,數學平均第一,給老黃爭了口氣。
然後是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首先上臺的是池曄,依舊是再普通不過的校服,卻依舊是遮掩不了的少年風華。他站在那裡,只是淺淺地微笑,卻能牽引著人紛紛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整個階梯教室都是那個熟悉的低沉嗓音,好像是彈奏著月光曲的大提琴,如此動聽。
身邊的王諍推推顧菘藍的手臂,低聲問她:“聽說他是你的青梅竹馬?”
顧菘藍微怔:“訊息很靈通啊。”
“真的呀?”王諍眼睛亮了亮,“你運氣真不錯啊。”
顧菘藍嗤笑一聲:“怎麼著,你看上他了?”
“哈?”王諍訝異地看她一眼,露出一副想刨開她的腦子看看她的腦回路的樣子,“我只是覺得,如果能和他做朋友,就能多瞭解一個高智商人的做題思路了。”
實在不應該和王諍開玩笑的,顧菘藍一邊想著一邊“哦”了一聲。
“話說,你不是他發小嗎,平時沒得到他關照啊,排名不應該怎麼後面啊。”
這話入耳,顧菘藍不開心了:“我考怎麼樣,跟他有什麼關係。而且,也跟你沒關係吧?”
王諍收了臉上的平易近人,至少顧菘藍認為那是平易近人,轉過了頭沒再說話。
猛然地,顧菘藍就想起了那麼一句詩: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她忽然就覺得有那麼點兒惆悵了,人們的目光也許能輕易地在廣闊的天空中抓住一隻高飛的鳥兒,卻不能在汪洋大海的深海魚群中找到一條順流而去的魚。
顧菘藍在心裡把無辜的王諍咒了一邊,然後就盼來了杜凱新的演講。
他有些緊張,漲紅著臉,緊握著拳頭,卻沒有低下腦袋。老黃在後面對他說了句什麼,顧菘藍看見杜凱輕輕地笑起來,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一種被稱為自信的東西。
杜凱新的演講是老黃推薦的,代表進步學生進行發言。雖說有些行職務之便的意思,但他的確是最適合這個演講的人。
杜凱新說,他中考沒考好,差一點就進不了二中;他講述他在補習之中度過的漫長暑假,怎樣在老師和父母的幫助下爬出低谷,靠努力找回自己的實力。
杜凱新的發言讓人心酸,甚至潸然淚下。一個曾經的失敗者,被包圍在一群自信的閃光人之中,該是多大的壓力。於王諍而言可以輕鬆聊起的過往,於杜凱新可能就是沉重不堪的回憶。那些挑燈夜讀的長夜,那些獨自枯守的假期,只為了有一天能與那些玩笑間便能達到自己所渴望的高度的人平起平坐。顧菘藍看著他,想到那日校門口未打招呼獨自離去的背影,黑暗之所以稱之為黑暗,是因為周圍有著光芒的襯托。
她嘆了口氣,這會議上對比鮮明的兩次演講還真是有意思,一個如恆星,自帶光芒;一個如金子,反覆打磨,等待著終會發光的那一天。一個使人憧憬,一個讓人勵志。
這世上,人各有命。
只是,到最後,顧菘藍都忍著沒有去想,能站在這個臺上發表演講的杜凱新,又何嘗不是幸運的。
因為金子之所以會閃閃發光,不是因為它在廢石堆裡等待的時間足夠長,而是因為,它有機會遇見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