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從樓上望下去,街道上擠滿了人,兩邊都是挑著擔子的小攤販,賣力的吆喝聲從他們的嗓子裡喊出,傳遍了街道,飛進了視窗。
恍忽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前世,初次看到東京汴梁時候的景象。
他覺醒宿慧後,聞說當時所效力的北宋朝廷,後來被金兵打敗,汴梁被破,二帝被擄,史謂靖康之恥。
汴梁被劫掠多日,生靈塗炭,百姓慘死,如同這下面街道般繁華的景象,眨眼灰飛煙滅。
梁山前世力保的宋徽宗,則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早知如此,保他作甚?
百十年前,同樣的景象,又在明煬帝朱祁鎮的手下,在北京城又重演了一遍。
魯智深前世終其一生,都在不斷殺人救人,最後身邊的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他也是傷痕累累,卻一直看不到頭。
最終他在六合寺中,聽聞潮信,撲來退去,迴圈往復,彷彿永遠不停止,又永遠不到達自己身邊。
他突然悟了。
這個該死的世道,憑他一人,是無法解救的。
所有人都在其中蠅營狗苟,整個天下都壞了,連帶著幾個清白的人,都慢慢變黑了。
遼國是壞的,北宋狗皇帝是壞的,高求是壞的,天下官員也是壞的。
好漢………
也是壞的。
他們只是在那腐爛透頂的世道中,用最荒唐的方式反抗著滿天下汙糟的狂躁之人。
聽著潮起潮落,幾十年殺人放火生涯,如同潮浪上席捲著的泡沫,破碎在空中。
魯智深躁動多年的心終於靜了下來,然後歸於寂滅。
既然救不得,那就遁了出去,任其自生自滅好了。
灑家去也。
魯智深勐然睜開眼睛。
眼前仍是玉京城街道的繁華,有人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面,後面跟著的人,亂哄哄簇擁在周圍。
魯智深定睛一看,不由笑了。
那不是自己嗎?
和自己武科考試時,形貌打扮極為相似的人,正坐在馬上,意氣風發地對眾人拱手道謝。
內衛司找的替身,和自己形貌動作倒是極為相像。
魯智深看著那人,彷彿在鏡子中看到自己動了起來,越發有趣。
那幾名歌妓見魯智深並不理她們,臉上表情變幻,便也不再說話,她們在這裡混跡多年,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蹬蹬蹬的聲音響起,彷彿有很多人從樓梯走了上來。
包房的門被勐地推開,七八名漢子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