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退去,舊城區碼頭岸邊,灰色轎車在泥濘狼藉的路面上斜停著。
把金髮紮了個長馬尾的安何站在駕駛室一側開啟的車門前方,身子背倚著車頭,制服襯衫領子前的黑色領帶在風中飛舞。
簡依然蹲在車前凝望著海面,毫無表情的臉上不見喜不見憂。
“蹲著不累嗎?”安何問她。
“俘虜不都是蹲著的嗎?”簡依然的回答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安何反手關上了車門,走到她身邊站定:“都還沒交手,怎麼就變成俘虜了?你的意思是你投降了?”
“這樣的話前輩比較安全吧。”簡依然聳了聳肩,“我在你手上,我的人不至於為難他。”
“你的人未必為難得了他,不過我喜歡你這種配合的態度。”
“我可沒說向你們認輸。”簡依然蹲在地上撇了撇嘴,“只是不想打沒有意義的仗。”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何認同地點了點頭,“但最終如何還得看他的意思。”
簡依然眯了眯眼,感覺到海風在這一刻格外強烈,即便蹲著她的頭髮也被吹得向後飄動。
她迎風站了起來,說了一聲“來了”。
十字型的空間轉移裂縫在安何和簡依然二人面前開啟,旻淵帶著餘哲森從中穿梭而出。
簡依然望向餘哲森,見他平安無事且看起來精神也很足,便知道潛艇上沒有發生什麼大的亂子,於是放下了懸著的心。
“旻淵,辛苦了。”她以高階祭司“繭”的口吻對旻淵表達感謝。
旻淵的回答也很符合他的身份,他低著頭對簡依然說:“潛艇不方便靠近岸邊,我便自作主張送餘先生上岸,和高階祭司您一開始的安排不同,還請見諒。另外餘先生說,他想再見您一面。”
安何聽完微微抬了抬眉,衝餘哲森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簡依然則是有些意外,不過她很快恢復了鎮定,在岸上等待的時間裡她已經醞釀好了如何面對餘哲森。
“前輩,讓你失望了,我把事情搞砸了。”簡依然眼神中與旻淵對話時的那份冷毅威嚴退去,恢復到了往常那般帶點天真的清澈。
“哦?你搞砸了哪方面?”餘哲森的神態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嚴肅,情緒中也感覺不到察覺上當受騙的失落或者憤怒,他的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輕快活潑。
“沒能徹底消除你的那段記憶,又沒有在做決定的時候摳細節,結果變成了現在這樣。”簡依然自嘲地笑道,“至少本來我沒打算這麼早向你攤牌,當然……這場惱人的天災人禍也不在預料之中。”
餘哲森聽完之後雙手插袋:“那對我來說不是好事嗎?在你計劃之外的時間弄明白了一切,總比等著你算計好時間點再來攤牌要強吧?”
“倒也沒打算怎麼算計你,頂多吞了從你那借的錢……”
“不是因為那筆錢才急著跑的吧?”餘哲森開了個玩笑。
“當然不是……”簡依然本來還想嚴肅認真地和他攤牌,但現在氣氛完全被帶偏了,她又沒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