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清晨下過一陣小雨,空氣顯得格外清新。
滿地的溼淋淋黃葉堆疊在一起,一個孤零零的自動清掃機器人正在公園的臺階前作業。
餘哲森和安何小心地避開了清掃機器人的工作路徑,經過它剛剛清理好的臺階繼續往前行。
“是在這裡面嗎?安全域性的烈士紀念公墓。”餘哲森覺得這座公園已經和他記憶中的有許多不一樣了。
“沒走錯,是從這條路上去的。”安何比他熟悉多了,因為她上半年抽空來過。
餘涯書和陳淮夏在這裡也有紀念性的衣冠冢墓碑,兩人的墓碑被合在一處,不顯眼地安置在墓園中林立的碑群中。
“小森有好多年沒來了吧?”
“不,其實兩年前離開星舟市的時候,我一個人來過。”餘哲森說了一件安何不知道的事。
兩年前決定離開的那天,他獨自一人來到陵園深處,看望了一下彼時記憶還比較模糊的父母。
餘哲森現在想來仍然覺得奇怪,父母訣別的那段記憶明明那麼刻骨銘心,為什麼自己以前會淡忘、模糊?
父親的那句“我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時至今日回想起來還是會有些傷感。
離陵園還有些路,他把自己的困惑和安何說了。
“人有的時候就是會忘掉難過的事情吧,那些真正傷心的、難過的記憶,會被時間封藏起來。”安何寬慰他說,“小森你畢竟不是真的電子腦,會遺忘是理所當然的。”
“是這樣嗎?那你呢,你一直記得當初的事情嗎?”
安何淡淡一笑:“我全都記得,因為淮夏阿姨是我的榜樣嘛。”
“說起來一直都沒問過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那個時候你也才六七歲吧?能理解那麼複雜的使命和責任嗎?”
餘哲森側過臉看向她。
安何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怎麼回答這個有點突然又有點難找到答案的問題。
“我想……我選擇了一條最能夠實現自己願望的路,如果不這麼做就不行,非得如此不可。”
“你的願望是成為我媽媽那樣的人?保護復興都市和鐵穹秩序?”
“不是,我只想保護你。”安何驀地燦然咧嘴一笑,“我把淮夏阿姨當成榜樣是因為我覺得她很厲害啊,我要像他那樣厲害才能保護小森呢。”
餘哲森的眼神有點懷疑,他當然相信安何想要保護自己的那份心意,但這真的是她選擇追隨陳淮夏的腳步成為如今這個樣子的理由嗎?
還是那個道理,餘哲森覺得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不會懂這種複雜的事,安何好像對他隱瞞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真正的願望到底是什麼?餘哲森很好奇,很想知道。
“走吧,就快到了,我想親眼見證呢。”安何挽起他的胳膊催促道,壓著聲音用調皮的口吻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想看自己的葬禮。”
餘哲森不太明白她的這份“想要看自己葬禮”的熱情是哪裡來的,或許是純粹出於好玩?他沒有糾結太多,反正這一次他們倆同回星舟市本來就是為此而來。
安何的葬禮,這個念頭在餘哲森的腦海中冒出來,立刻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這只是星舟市管理局和安全域性以為的葬禮罷了,安何依然好端端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並且擺脫了肉體凡胎的桎梏,成為了獨一檔的超凡存在。
所以對於這場追悼儀式及衣冠葬禮,餘哲森心裡沒有絲毫的悲傷難過,不過作為眾所周知的安何的“弟弟”,他覺得自己等會兒至少應該表現得神情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