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琉璃抿抿嘴,委屈道:“石總,貴賓室的中央空調不知壞了多少年,也不見人來修。”
石沉海一拍腦門,尷尬道:“人老了,記性真的會變差,小何呀,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要儘快。”
何琉璃翻翻白眼,這句話他不知道在多少個客戶面前說過了,到最後總是不了了之。人常說一句謊話說了一千遍,就成真的了,可她卻覺得石沉海的這句話越來越假,不修空調,恐怕不是他真的記性那麼差,而是對這片地域喪失信心了。
她簡單地介紹了兩人認識,然後就回到後面辦公室,騰出空間給這兩位情投意合的人物。
銷售中心的背後,是一個偌大的圓形魚池,很奇怪,裡面沒有一條魚,只有一種動物,龜。
一個風水先生說,龜是神靈之物,用它們鎮住銷售中心的大後方,無論多少財都流不出去。
兩個男人正站在池旁,欣賞著龜們的千姿百態,而龜們也很給面子,各種狀態應有盡有,有趣。
石沉海偷望著旁邊的這個年輕人,心裡掀起千層波濤。他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淡定,從容,清雋,空靈,尤其是那抹清淨如竹的微笑,像一枚鋼芯彈,能夠輕易擊破一個人的心理防線。儘管他是跟你在同一水平線上站著,但你總感覺他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奇怪的是,這種氣勢非但不會令人反感,反而會打心底裡生出一種欣賞,就像古代的帝王,即便一身平民打扮,也能散發出濃郁的真龍天子味道來。
“抽菸麼?”葉雲突然微笑問道。
石沉海回了下神,點點頭,輕笑道:“二十幾年煙齡了,19歲出來跑市場時就開始抽,戒不了。”
“煙不好,湊合著抽。”葉雲掏出那包兩塊錢的大前門,遞給石沉海一根,自己點燃一根。
“葉先生說這話就見外了,想當年,兩塊錢一包的椰樹也抽得有滋有味。”石沉海哂笑道。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了,這煙實在難抽,剛吸一口,他的胃部就翻江倒海,有點想吐的感覺。
由於來之前就率先嚐過了,葉雲倒是很快適應這個味道,抽得挺自在,連吐了好幾個菸圈。
“抽不慣?”葉雲往魚池裡彈了彈菸灰,恰好落在一個龜殼上,烏龜一潛水,就漂浮於水面。
“還成,就是太沖了,有點嗆鼻。”石沉海尷尬笑笑,卻不敢再抽,只是夾在指間,讓它自生自滅。
“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這煙只賣兩塊錢,難抽也就無可厚非了。”葉雲微笑道。
石沉海汗顏,嘴角抽動了幾下,沒想到這煙還真是跟椰樹同一個檔次,心裡暗暗罵了句娘。
“聽說平湖的流動資金有點緊張?”葉雲沒有拐彎抹角,直搗黃龍地問了一句。
“誰在造謠?我們公司的資金充足,而且跟銀行的合作十分緊密,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肯定是一些競爭對手在我們背後暗箭傷人。葉先生,你是個明白人,解釋的話我不多說,你也知道,商場如戰場,對方要使這種卑鄙的伎倆,誰也避免不了。”石沉海說得義憤填膺,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被他這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所矇騙。
好在葉雲早就知己知彼了,又抽了口煙,輕聲問道:“平湖苑開發兩年了,怎麼還是一期?”
“葉先生看見過蛇吞食物麼?蛇的牙齒是不能把食物咬碎的,只能依靠咽部,以及相應的肌肉系統擴張和收縮來吞嚥,這樣一來,就限制了它的吞噬速度,必須一點一點往胃裡送,要不然就會撐死。咱開啟天窗說亮話,平湖並不是一間實力超群的大公司,不像古道、伯樂、錦湖這三家財大氣粗的房地產大頭,動輒上億,我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一步一步來,關於二期的問題,計劃已經制定完畢,專項資金也準備到位了。但是有些批文還沒有下來,我正為這事奔忙,順利的話,年底就可以啟動。”石沉海面不改色道。
謊話必須亦真亦假,有根有據,天衣無縫得像用圓規繪出來的一樣,才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