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結婚的第二年,也就是畢業的第四年去了南嘉大學任教。此後多年,他們都一直在南嘉。他們是那樣的一對佳偶,年紀輕輕,就雙雙成了副教授,發表了很多優秀的論文,其中有幾篇是許思第一次工作的那家雜誌社刊登的。採訪白矖的就是當時她的那個上司,採訪中上司的提問見解獨到又犀利敏銳,他本來就是圈中的名人,只是他的活躍和注意力,全部給了他的工作。
如果順利,她的上司會在那家雜誌社工作一輩子,就像賓禮和白矖一樣,如果他們願意,他們也會在南嘉一輩子。這就是命運和選擇。
許思結婚的時候請了公司另外一個年輕的同事當伴娘。沈安良從酒店中接她,她穿著高跟鞋,被沈安良小心翼翼的挽著走。白矖和賓禮沒有出席,他們為了一個拍賣會遠赴海外,無法更改行程。來的是賓教授,和他們當時的另外一個同學。
許思若有所失,婚禮的策劃團隊為了新娘一個驚喜,安排了飛紗的流程,在婚禮進行曲中,一展白色透明的頭紗從天而降,於她的上空緩緩降落,將她籠住。她的眼前霧茫茫一片,透過白紗,只看到沈安良溫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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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落淚,她想起了令她逃避的紅塵和南嘉,她想起了那個陰涼的走廊,她想起了那棟開滿凌霄花的小紅樓,她想起了跨年時薄薄的雪,想起那年的煙花,想起白矖買給她的梅花糕,那是她的童年,少年,和青春。在這一片白茫茫中,她彷彿還在原地,然而那些時間那些人,都倒退著離她遠去了。
她和賓禮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經常在賓教授的辦公室一起幫忙整理文稿,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天,辦公室開著門通風,她在書架上尋找書目,她偷偷透過書的空隙去看賓禮,賓禮察覺視線,對她一笑,然後錯身走過。
他們再也沒有見面。也忘記了哪一次才是訣別。
人一旦過上了安穩舒適的生活就會免不了發福,沈安良也不例外,為了扼殺這個情況,他增加了每週去健身房的頻率。但是他仍然比婚前要胖了五斤,沈安良將這五斤的責任推脫給‘擬娩綜合徵’——許思在婚後不久就懷孕,之後生下了一個女兒,小名叫彎彎。寓意著她第一次感覺到胎動時候抬頭望見的彎月。
許思生產的時候已經三十歲,懷孕辛苦,沈安良是獨子,彎彎出生後,她一直擔心公婆是否希望她再添一個兒子。白矖將彎彎抱在懷中哄睡,說,你總是這麼多心,沈安良又不是江別鶴。
許思笑道,這兩者有什麼關係。
白矖被彎彎吐出的口水泡泡吸引,不再理她。
她頓覺失寵。
沒有江別鶴。沈安良極為寵愛彎彎,連同她的公婆,都將彎彎視如珍寶。她是家裡的小天使,發出第一個聲音,長出的第一顆牙,什麼時候學會的爬,什麼時候會搖搖晃晃撲進奶奶的懷裡,沈安良都慎而重之的記在日記裡。彎彎第一次叫爸爸的時候,沈安良甚至激動的落淚,許思又是感動又是想笑,笑話沈安良是個女兒傻瓜。
彎彎最喜歡夏天,夏天可以穿美美的公主裙,可以吃冰涼甜蜜的雪糕,啃甜甜的西瓜,她的生日也在夏天,每一年的生日,她都會有白色的奶油蛋糕可以吃。她喜歡拍照片,喜歡跳舞,喜歡騎在爸爸的肩膀上撫摸樹上的花。
沈安良每年在女兒的生日的時候都要送許思一大束紅玫瑰,這是他的父親從小教導他的。他的父親每年在他的生日上都要送母親花朵,他同樣也這麼做。女人懷孕辛苦,不應該當做理所當然,他依舊心痛許思懷孕時候發腫的腳,和即便打了無痛依然落淚的眼睛。
他們每年都會旅遊,一次國外遊,兩次國內遊。沈安良經常把岳父岳母接來申城居住,他並沒有對於許思從來不回南嘉抱有疑問。他尊重妻子的任何一個決定。他們結婚十五年,依舊恩愛。他們很少發生爭吵。
在一個冬夜,許思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訊號微弱,聲音斷斷續續,許思怕吵醒沈安良,起身去陽臺接聽。你說什麼?我聽不清。再說一遍。
賓禮。
死了。
賓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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