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老向導來過南順,難道會認為那不是人間嗎?
老向導說:“仙子是不能下凡的。仙子們是水做的,冰雕的,她們住在生著綠樹開著紅花的仙境。這北荒的太陽會融化她們的。她們來到北荒,會變成泡沫,會變成雲朵,會變成風。”
成泡沫,成雲朵,成風。再以這個形式,回到那冷酷仙境。
眼前的白敬亭。像是那冷酷仙境而來的陌路人。
原來看著他月下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慢慢走近,那張臉越發的清晰。
元朗忽然問他:“我還不知道你幾歲。”
元朗看他露出詫異表情,說:“我十七歲。我今年十七歲。南順亡國的時候,我只有十四歲。若是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我應該無憂無慮——我是個小皇子,排行第九。上面有很溫和的大皇兄和溫柔的二皇姐。太子哥哥有野心,但是為人不狠,哪怕日後登基也不會對兄弟下手。我的元貞皇姐是個英才,她求仁得仁,最終和自己愛的人相守。......你看,無論和誰對比。我都是個太過於平凡的存在。我一早就有覺悟,我應該會是個閒人王爺。又無趣,又快活。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樣子的姑娘當我的王妃,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子。可是,大概會是快活的。”
他沒有等白敬亭說些什麼,又繼續往下講:“南順亡國,我的皇兄皇姐都死了。我的太子哥哥最終選擇殉國。在皇城那把火燒起來之前,他讓我帶著太子妃走。沒有一個人和我說要我將來怎樣的話,復國?或者留下皇室的血脈?或者報仇?都沒有。他們只讓我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顧太子妃姐姐和我的弟弟妹妹。”
“可是你看我的能耐?太子妃姐姐一屍兩命。牡丹小公主也沒留住。元時,是我南順功臣之子,全族包括他父母都為了南順犧牲。結果我把元時害成這樣。這個家在我手上雖然算不上支離破碎,可是東倒西歪,屋外無風無雨,但是我卻天天夜夜時時覺得風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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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抹一把臉上冰涼的淚,在月下揚起臉,讓白敬亭盡情看到他的怯弱和膽小以及他對於未來不知情的恐慌。
“可是隻有我了。我沒有誰,可以替我接過這個擔子。不是說我撐過這一段,等來誰,等到誰,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說,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他了。沒有這個人。整條路上,就像我來的時候那樣。我得保護元起,盯著元時,確保了元時乖乖回了家,元起走過那條總有醉鬼的路。我才放心。我都不敢想,如果我不放心,我能怎麼辦呢?若是元時亂跑,元起在那條路上遇到醉鬼鬧事,我要怎麼辦呢?”
元朗問白敬亭:“我該時時刻刻安慰自己,人定勝天嗎?”
白敬亭這個時候問他:“你覺得天是什麼?”
元朗觀他神色,忽然笑起來,回答:“人定勝天的天,其實是自己啊。”
白敬亭也笑,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他說:“我應該不是那個人。”
他繼續說:“我應該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可以替你接過擔子的人,也不會和你說一聲辛苦,說接下來的事情靠我。將來,你只會更辛苦。因為一個國和一個家不同。”
至於有什麼不同他並沒有明說。而是隻講:“會更辛苦。”
元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多的是一種預設的態度。他似乎有點認命,又似乎有點放棄。
只問他:“那你要什麼?你有所圖嗎?”
白敬亭這個時候很爽快:“我要你君臨天下之後,第一眼所見的人。”
元朗一愣,他猜測過無數的可能,也想過白敬亭會說些模糊的意向先填給他。可是並沒有想到會如此模糊。
白敬亭說:“你總想讓我要點說明你才安心。這很合理,畢竟你我並沒有什麼交情。那就不妨當成了個生意。我就要點什麼。可是現在,我真的要什麼,你真的會給的起碼?我又說未來,可是未來不可見,我又如何抓得到?至於其他的,名,利,我若想要,不必等那麼久。我就要這一樣東西。”
元朗說:“我若那時候,舉目望去,看一花一草......”
“那我就要那朵花,那顆草。”
白敬亭臉上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問他:“我要的這個東西,可能無足輕重,也可能會重若泰山。就看到了那個時候,你會不會捨得給。”
【這是第九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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