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龍沒理他:“翟天光說,他是一家子生計的來源,他女人的衣裳頭油,兒子的虎皮帽子,都是靠他。還說他死了,他兒子夜夜都哭......他兒子吵著要吃豬尾巴,他的妻子也捨不得買,.......就哭。我聽了實在是心疼。只是,如今回想,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你傻唄。”
賀蘭願像看傻子那樣看他,彷彿他剛剛津津有味吞了一大把的菜青蟲。
賀蘭願說:“我之前還問你,他已經是鬼,為何不能自己跑回家自己遠遠看一眼?別說遠遠看一眼,近身看自己老婆洗澡都沒事吧?可是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他出不了這一畝三分地。”
容小龍心裡咯噔一聲。
賀蘭願和他對視一眼:“既然出不了這一畝三分地,他去哪裡說什麼妻兒哭?還看到兒子要吃豬尾巴.......”
賀蘭願說:“他前後矛盾......也就是你傻,鬼說什麼就信什麼.......他這前後兩句話,總有一句是假的。或者說,兩句都是假的。”
容小龍眼下的表現,簡直就是個戲文裡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可是他為何要騙我呢?”
賀蘭願無奈到狂翻白眼:“為了慾望唄。別以為鬼就不貪。鬼也是人變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性多難移啊,變成鬼都改不了。不然怎麼會有窮鬼懶鬼饞鬼餓死鬼酒鬼的?你覺得真的是是說給人聽得?‘你這個人,活脫脫一個酒鬼!’這酒鬼,是不是鬼?為何是酒鬼?人生前嗜酒成性,活活醉死在酒裡,成了酒鬼。如果做了鬼就改過自新,他還能成酒鬼嗎?可見他活著是嗜酒的人,死了,就是嗜酒的鬼。”
賀蘭願朝不遠處的翟天光示意:“就那這個胖廚子來說,你看他死了都撒謊成性,謊話張口就來,可見他活的時候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只怕也是個偷奸耍滑中飽私囊的。”
賀蘭願講:“如今想想,他愛聽人牆角,連你都說,他愛聽人十分,饒舌,當鬼都會打報告,做人的時候,只怕也是個長舌婦。——他有跟你說,他是怎麼死的?”
容小龍搖頭。
果然。賀蘭願冷笑:“就算是被人謀財害命,這又有什麼不能說的?鬼都會喊冤訴情呢。他故意不告訴你他的死因,只怕是死的難堪的很.......”
容小龍沉吟一下:“也不必如此武斷......”
賀蘭願看他一眼:“要不要打賭?看到時候,誰打誰的臉?”
賀蘭願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我見過的陰暗面可比你多。我告訴過你,我是窮孩子。窮生惡鬼,窮計,那些活著的窮人,比鬼還可怕。”
容小龍皺眉:“可是翟天光算不上是窮人吧?”
“他當然不算。”賀蘭願說,“你看他那副腦滿腸肥的樣子,只怕在陌家廚房的時候,撈了不少油水。江湖世家嘛,尤其是陌家,陌家又不缺錢,翟天臨真的撈又能撈多少?陌家根本不把那點小錢看在眼裡,可是那點在陌家眼裡不入眼的小錢,卻可以讓翟天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容小龍不明白:“怎麼講?”
賀蘭願說:“廚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尤其是採買東西。一個雞蛋,就算兩文錢,他報四文錢,陌家會在乎嗎?一把青菜一文錢,他報三文,這樣一出一進,他就有四文錢進了腰包。一個豬頭肉,一吊錢,他報兩吊......你可別驚訝,我說這個數,算他良心了。你知道不知道,臨安到現在都以為一個雞蛋要一吊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賀蘭願看他,臉上流出明顯的羨慕:“若是白停雨與你有一般的運氣,大概也會如此單純。”
他轉回正題:“反正現在做都做了,咱們兩人在場,也不怕他能玩出什麼花來。”
容小龍眼下已經被他說得緊張又心慌。這一句安慰根本不頂事。
他嘆氣:“但願如此吧。”
賀蘭願笑他:“他一個肥廚子,你慌什麼呀?”
容小龍還是嘆氣。朝翟天光的方向看去。結果正好看到那矮房中有走出一個人。是個面貌憨厚的漢子,個子不高,膚色偏黑,他也穿著粗布短褂,穿一雙千層底布鞋,也是大手大腳,他和門口摘菜的女人說話,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著神態,大概是家長裡短類的。說到好笑,那男人哈哈大笑起來。很是喜樂。女人手上還拿著一顆水淋淋的菜,她罵那漢子一句,用沾著水的菜甩他一頭一臉。他也不惱,依舊笑的開懷。
這個時候院門開啟,一個十多歲模樣的少年走進來,他一進院門就撲向那個漢子,朝他伸手,那漢子立刻回門取出一個糖葫蘆給了少年,少年接過,興高采烈地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