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予沒有問不必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他眼下十分平靜,再是平靜不過。他的眼神模糊,又在清楚,山頂團團的白霧包圍他,當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白色的時候,那腳下的一點點異樣就會變得格外明顯。他蹲下,伸出手去撫摸那一點點的淡紅,他被濃霧籠罩在白色中,他整個人都變得無足輕重,似乎當一個人變得微小,世界變得很大,那麼你會覺得,無論做什麼,都會得到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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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說,沒有神佛的。
賀蘭予想說,有的,小師父就是我的佛,小道士就是我的神,還有那位嚴肅的年輕道士,還有那個白髮白鬚的老道士。他們,他們都是我的神佛。
賀蘭予雙手扶著膝蓋彎腰,把自己緊繃成了一個弓,他感覺有眼淚從自己眼睛裡掉出來,直直砸到腳下堅硬的石板上,正好掉在那一點點淡色的痕跡上。
他周圍的霧,紋絲不動。
他看不見不必在哪裡。這山頂似乎只剩下自己。
他忽然跪了下來。
他面前彷彿有一個無形的祭臺,一個舉辦葬禮的祭臺。
其實人生來來去去,有生有死。既然總是哭著出生,那就應該笑著散場。生是快樂的開始,死也不應該是一件悲傷的結束。
所以為什麼需要祭臺?
可到底賀蘭予還是來到了這裡,給自己辦了一個無形的葬禮。這座山,就是他的墳墓,這一片霧,就是為他漫天飛舞的白紙。
現在,和自己告一個別。
賀蘭予掏出那把匕首,這把匕首是那個少年贈給慧箜,留給慧箜‘以防萬一’的。現在,他就成了那個萬一,他當時看到慧箜小師父接過那把匕首的時候,並沒有想過有一天它會刺進自己的心臟。
不過也很好。
並不疼。
與第一次的死亡一樣,心口只是極快的感到一股冷意,在還未察覺到痛感的時候,那一陣子就已經過去了。
賀蘭予的屍體尚溫,溫熱的血從心口流出,重新染紅了那一抹很淡的顏色。血跡緩緩沿著那一抹淡色暈開,那六十年前畫下的印記此刻重新展現。展現在不必眼前。在白霧中越發刺眼,它如一輪初生的太陽,默默散發熱量,驅趕了潮溼的霧。
不必緩緩掀開斗篷,他雙手合十,口齒不清的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雲霧散去。他的面上宛如初生的嬰兒。
【第六個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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