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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酒問出口的問題是針對那個小二的:“你如今.....想著要如何呢?”
小二被問倒了:“什麼如何?”
沈酒說:“......你如今長成,有手有腳,只要肯吃苦,必然餓不到自己。那精怪和你的約定一筆勾銷,你將來何去何從,不會在有誰給你兜底和保證,你未來是否衣食無憂,是否三餐有飯,都要靠你自己。但是從此也不會再有惦記你的魂魄的。你可願意?”
小二的眼神變化,在沈酒話語中出現‘不會有誰’,‘兜底’,‘靠自己’等字眼的時候出現過簸盪。卻又在那句‘惦記魂魄’的時候陷入黯然。
小二明白。沈酒是在問他,實際上,沈酒這樣的居高問話,基本是無從選擇的。
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是如此的。
無從選擇。
就像當年,那個拿著一塊肉饃饃的饅頭在幼小的他面前晃盪的婆婆問他願意不願意跟他走,願意不願意把靈魂給她的時候......他有選擇嗎?
不願意是餓死,願意,能活下來。
無從選擇。
他是個最最最最最無能為力百姓。
興亡,皆苦的百姓。
僅此而已。
小二露出一種聽天由命隨波逐流的自我放棄的態度,說:“......願意的。”
......
沈酒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宋明遠已經頭也不回,走進了那個黑暗的過道。
沈酒忘記了剛剛還百般拒絕的模樣,下意識地就跟著進去。
.......前方,黑洞洞。
若不是僅僅跟隨,沈酒恐怕連宋明遠的後背都會看不到。
這大堂,通往廚房的走道,這麼會如此的漫長和黑暗呢?黑暗到,令沈酒覺得,他們走進的不是一個普透過道,而是精怪的嘴。一個碩大的,如房子這麼大的,精怪的嘴,精怪的喉嚨,精怪的肚子......他們簡直就像是送上門的羔羊。
他們或許只走了幾步,或許是過了短短的一段時間。
可是這個過道,彷彿能吞吃一切一般,吞吃了光,吞吃了時間,吞吃了聲音。
沈酒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走了幾步,他試圖發聲,張了張嘴,又閉上。他閉上嘴的同時,緊跟著走了幾步,伸手握住了宋明遠一角飄逸的衣帶。
他扯得松。
但是前方的宋明遠似乎依然有所感覺,至少宋明遠走路的速度是明顯慢了下來。
沈酒手裡握著發軟的衣帶,心中的不安就像被柔軟的棉花包裹住一樣,安心不少。但是心中難免依然是在嘀咕:怎麼這過道,沒完沒了?
......
並沒有沒完沒了。
沈酒的鼻子很快嗅到了味道。是飯菜的味道,還有柴火燃燒的煙氣,還有一些潮氣,黴味,以及一些雞鴨鵝等等聚攏一堆的時候的不可言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