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合十分英俊。
就算是生前被折磨的面容憔悴,頭髮蓬亂,卻依然無法擋住他五官的妥帖。青銘不用猜測都知道他應該出身良好,受過高等的教育,他舉止斯文,哭泣的時候甚至沒有涕淚橫流的狼狽。眼下在低頭吃餛飩的時候,勺子和瓷碗也沒有發出撞擊的聲音。
他很禮貌。
剛剛落座長桌前的時候看青合做派,他應該留過洋。
小攤外,起了風。
微微的風吹過。
那濃厚霧氣也沒一絲散去的跡象。
風是無形的。
在深夜的小攤,僅有的兩個客人是這個深夜唯一生動的畫面。
風有聲音。
青銘安靜的聽著風聲,神情平靜。他坐在凳子上朝外看,其實什麼都看不到。濃重又圍攏過來的霧氣如一道屏障,隔絕了一步之遙以外的景象。
除了風聲,他什麼都不到。
青銘重新戴上了禮帽。
刻意不露聲色的壓了壓帽簷,擋住了太陽穴的那個赫然的血洞。
他看到低頭在吃餛飩的青合。他的胸口的棉衣前是大片的血跡和破洞。有彈痕,也有刀痕。雜亂無章,卻心狠手辣。致人死地。
青合在開口。
他告訴青銘:“我很高興見到你。我叫......”
青銘忽然打斷他:“記得,忘川途,不可以和別人說自己的名字。”
他叮囑他,一直很溫柔的青銘正色地叮囑他:“你要記得,到了不歸地,見了離朱才能說出名字。知道嗎?”
青合愣愣點頭。
“可是你剛剛.....”
“剛剛我說了你的名字是嗎?”
“因為我不一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不代表我需要你把名字給我。”他瞥了一眼一邊一直打盹沉默的夥計,“他也不需要。”
依然還端著打盹狀的夥計發出了一聲極其低沉的冷哼。這聲冷哼聲音又低又短,青銘假裝沒聽到,青合是真的沒聽到。
青合看他,眼中還有者淚,只是淚眼漸漸有了一絲迷惑:“你到底是誰?”
青合放鬆地開始笑,笑意很淡:“我是鬼神。我是忘川途的引路者。——你要一路往西,去往不歸地。”
青合聽到這裡,茫茫然覺察出一些什麼,眼看就要從心裡冒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