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最後一次庭審,左瀾心裡不免有些緊張。這個案子是她入行以來最為棘手的一件。案件本身受到了社會的極大關注,在微博上已經持續上了好幾天的地方熱搜。
左瀾的當事人是一位長期被家暴的女性。家暴案件受害方取證難,勝訴更難。左瀾接下案子是頂著很大壓力的,最終是詹華敏的鼓勵讓她吃了定心丸。
同為女性,左瀾對家暴者深惡痛絕,但作為律師,她必須保持客觀冷靜才能幫助當事人維護合法權益。
“田英,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更有利的實質證據能證明呂興騰對你長期家暴。比如看到過他對你施暴的目擊者,影片監控錄影之類的。”
“他很謹慎的,在外面他從不會懂我一根手指頭,他幾乎每次都是回到家才動手。家裡沒有監控。”田英緊緊拉住左瀾的手,“左律師,我自己在網上也查了家暴的案例,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我是不是就會敗訴?”
看著田英期盼的眼神,左瀾不忍心打擊她但又不得不將實情告訴她。田英有些失望,她鬆開了手,眼睛望向窗外。
“田英,你先別灰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相信找不到一點證據。”左瀾安慰田英道。
“我自己就是證據啊。”田英挽起袖子,左瀾看到田英的胳膊上滿是傷痕,有些一看就是陳年舊傷。可這些傷痕不能證明是呂興騰造成的,他可以狡辯是意外傷,甚至誣陷田英自殘造成的。
左瀾看著田英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情緒也有些激動。她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將田英的衣袖放下;“田英,咱們再重新捋一下你們結婚這三年來的事情,特別是一些細節。也許能有新的發現。”
送走了田英,左瀾覺得心裡很堵。回家的路上,從來不路怒的她因為擁堵的交通也忍不住按了幾次喇叭。
之前律所其他律師也接過類似的家暴案件。案子最終要麼是受害人因為證據不足而敗訴,要麼就是受害人權衡再三接受了調解,獲得一點補償,可受害人遭受的心理傷害是多少錢都彌補不了的。
田英之所以起訴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再不反抗,就會死在丈夫呂興騰的拳頭之下。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左瀾對田英除了同情還是同情。
田英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小到大,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呂興騰對她的熱烈追求讓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這種對家庭的強烈渴望讓她忽略了戀愛期間呂興騰已經流露出的多疑易怒的缺點。
婚後,他們也曾甜甜蜜蜜地恩愛了一段時間,可日子久了,呂興騰性格中暴戾的一面慢慢暴露出來。他常常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脾氣。剛開始田英一味忍讓,後來呂興騰越來越過分,田英也不甘示弱,有時會反駁對方几句。這一下子就激怒了呂興騰,田英痛苦的日子也就開始了。
起初每次施暴後,呂興騰還會道歉認錯,想盡辦法求得田英的原諒。時間長了,他就再也沒有一絲歉疚,反而認為一切都是田英咎由自取。
田英沒有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她不知道該向誰傾訴,該怎麼擺脫她的處境。在單位,她將家裡的不堪藏得嚴嚴實實,同事領導都以為她過得很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常常是帶著一身的傷痕堅持上班的。
好在田英沒有徹底糊塗,她一直偷偷地吃避孕藥。她不想讓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降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