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驕陽正濃,雖不至濃夏時節熱烈如荼,卻也熱氣蒸騰,暑意滾滾。
國際飯店,414房間內充斥著濃重的酒氣和曖昧的氣息。床上,一對男女相擁一起正酣然入睡,絲毫沒有察覺此時已臨至的危險。
吉田俊男和幾名手下按照密電上所提示的地址,悄然來到房門前,猛地破門而入!
“誰!”
程洛,也就是床上躺著的男人猛的被開門聲驚醒,立刻坐起身下意識將手伸向枕下,然而,還未等他掏出手槍,身子卻已經被佐藤隆一按在床上絲毫動彈不得。
他旁邊的女人看到這一幕驚得渾身顫抖,蜷縮在被子裡,可這卻也不能倖免一命,銀光閃過,血花四濺,不用她尖叫出聲,卻已經魂歸西天,一命嗚呼。
“你們是什麼人?”程洛此時心裡雖然有些畏懼,可面色卻是依舊未變,鎮定問道。
“想和你做朋友的人。”吉田俊男坐到沙發上,拿出手帕擦拭著沾滿鮮血的軍刀,面容平靜,眸光深沉,竟讓程洛完全想不出對方的用意,只能用沉默回答對方。
吉田俊男抬眸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垂眸思考了下,對著佐藤隆一遞了個眼神。而後者會意,手起掌下,一個手刀下來,程洛猛然眼前一黑,轉首便失去了知覺,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當程洛再次睜眼,已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他茫然四處打量,心裡卻是在思考對方的用意。他不是不清楚對方是誰,而是不清楚對方為何抓他卻不將他帶回蘭機關,反而弄到這麼個房間裡,而且還沒有給自己捆綁上,到底是為了更好的套出情報還是其他緣由,他在等,等對方先出聲。
“醒了?”在程洛思考的過程中,吉田俊男突然開口了,他跪坐在茶桌前,靜靜地一邊烹茶一邊淡淡開口。
程洛揉了揉依舊發痛的脖頸,站起身舒緩了下拘謹的筋骨,並沒有回答。
“怎麼,你還打算一直沉默下去麼?程先生?”吉田俊男緩緩將熱水均勻地淋在茶葉上,再倒出,再將溫潤泡用的水倒進茶海里,垂眸看著茶葉慢慢舒緩,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軍統局上海站站長,程洛。”他將茶海中浸泡好的茶水倒出,遞到對面,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程洛垂眸看了下翠綠色的茶湯,脫下鞋子坐到了他的對面,執起茶杯小酌一口。
此時的他心中再次思量,自己的這個藏身地點,並無其他人知曉,唯一一個就是林楓,看樣子,應該是他叛變了。他暗自慶幸,幸虧當初為了安全考慮,並未告知他其他據點位置,否則此時損失可就大了。不過……想到林楓同樣潛伏在日本內部的上下線,他心中卻又再次焦急起來。
他緩緩放下茶杯,抬頭仰望窗外廣闊天空,烈日的強光刺進他的眼中,生疼生疼,可卻依舊給予他溫暖、光明。
他轉過頭,目視著面前聞香品茗的吉田俊男,冷笑道:“吉田機關長,你抓我來,卻不將我送至監獄審問,我想……你應該不會是好心想和我交朋友吧!”
“如果……我說是呢?”吉田俊男淡淡一笑,在程洛驚愕的目光中放下茶盞,從旁邊的檔案袋裡拿出一張女人照片推到他的面前:“認識她嗎?”
程洛瞄了眼,這照片中的人他自然認識,曾經是他的學生,也是他一手精心培養的優秀特工。抬眼看了下等待他下文的吉田俊男,他淡淡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怕死,他是人,也會怕,但在信仰面前,在國家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若依靠出賣國家出賣靈魂而換取下的生存,那他就算是活著,也同樣會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想必也不會懼怕監牢裡那些刑具。但……如果我告訴你,你誓死要保護的人,是個日本人,不知道,你又會有何感想?”
聽到這話,程洛的心裡雖然的確有些驚訝,可卻無法相信。軍統局收人,從來都會將那人的底細查個一清二楚,試問,又怎會讓一個日本人混入其中?
他不屑的冷哼一聲,再次拿起桌上茶杯,慢慢品味著杯中餘留的苦澀甘甜。
他的樣子和表現早已在吉田俊男的意料之中,他繼續道:“你一定不相信,如果她是個日本人,我又怎麼可能會去出賣她?”
語氣停歇,他眸光微眯,陰涔涔道:“因為……我想讓她死!”
一句話,成功讓程洛執杯的手停頓了下,抬眸盯著他的陰冷的雙眸許久,眉峰一皺,心中再次思量他話中的真實成分。
吉田俊男從資料袋中拿出一份檔案推到他的面前,程洛將信將疑垂眸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如晝夜更替,四季交換,不斷來回變換著。
花崎葵,日本東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昭和九年奉命潛入中國軍隊,代號毒刺。
“你們有仇?”程洛終於再次開口問,且不論這檔案的真偽,就單單這上面所寫的資料,以戴局長的性情,定會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