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熠朝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沒有扣林停晚的工錢,在默默喝完粥後,起身去拿收拾好的行李,對林停晚的話彷彿充耳未聞。林停晚頗為生氣,站起來伸手按住鬱熠朝的胳膊。
紀止純絕非無名小卒,這等氣質讓林停晚想到一個人。他和時清尋藥四月有餘,朝中不可能放任自流沒有動作,他雖不知這些時日是否又派出了其他人尋醫問藥,但私下裡皇後太子甚至大皇子一黨的人必然暗潮湧動有所行動。如若大皇子的人也參與到這場詭異的尋醫問藥比賽中,那這件事可能就不僅僅是太子顯孝心這麼簡單了。如此看來,鬱熠朝便不能涉足這攤渾水。
林停晚語氣不悅,暗含警告:“鬱熠朝。”
鬱熠朝沒有掙脫,他的目光安靜地落在林停晚身上,比燭火還輕柔。
“這個季節,桂花很難買到。”鬱熠朝說,“我很喜歡。”
林停晚怔楞住,松開了按住鬱熠朝的手。
鬱熠朝站直身體,將手中的包袱遞給他,“你的行李,衣服不夠和我說。”
“什麼?”
“和我一起去。”
林停晚深深嘆了一口氣,抱著包袱一屁股坐下,扶額無語:“鬱老闆,當真是一句勸也不聽。”
鬱熠朝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輕笑回道:“聽了幾句。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如今連餌都這麼大手筆,可見要釣的東西的重要性。我是個商人,既然有利可圖,自然也要去湊個熱鬧。”
“如若此事牽涉眾多,攪的你以後不得安寧呢?”林停晚轉過身最後掙紮著勸說。
這次似乎有了效果,鬱熠朝沉默了。
“我本就看得不清楚,如果連周遭的聲音都安寧了,我豈不是更應該害怕?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在?”
鬱熠朝的聲音輕輕落在煌煌燭火之中,堅定得讓人無法反駁。
直到坐在晃蕩的馬車上向山中進發了兩日,林停晚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不對啊!自己大半夜端著粥去勸說,結果不僅人沒勸住,還把自己搭進來了!
望著山中蒼茫的景色和騎著何縣令家最貴的駿馬疾馳而過的黎見恩,林停晚陷入了沉思。
雖然這條神醫路他早晚得走,但確實未設想過眼下此等場景。作為朝廷命官,林停晚確實肩負著尋醫問藥的重擔。但作為一個有腦子的人,林停晚對於這條命令存疑。
首先是人選。他一個太子詹事府的府丞,搭配上一個吏部剛調來的都事,且不說二人在朝中做為,就單論兩人的文武,都不符合外出的條件,兩人都不會武,至少表面上不會,這樣出去跑江湖藥還沒找來,自己都有一不小心搭進去的可能。其次是授權。他是從太子那裡得到的命令,時清不用想,必然是大皇子,兩位天潢貴胄雖有命令卻無授權,通關的文符一個不給,朝廷的便利一點也用不上,這樣尋藥兩月,兩人像是被流放了一般。
對於此事的詭異,林停晚的應對方式是速戰速決,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的醫術比皇宮太醫院還先進,尋醫問藥也只是滿足皇後和她兒子們的心裡安慰,因此抓緊時間回去,隨便買點保健藥給皇後補補,自己任務就算完成了。時清顯然也看透了這個任務的本質,他早在錦州便放棄了掙紮,一路遊玩,望之不似朝廷官員。
於是在大漠中聽到林停晚要脫離隊伍兩個月之久,時清著實興奮。他便明目張膽帶著劉牧和剩下的銀兩去浪蕩。兩人約定了時間和碰頭地點,但是時間將近,立揚縣裡並沒有時清碰頭的訊號。
林停晚不確定時清是否會來山裡涉險,但他為了誆騙黎見恩信誓旦旦告訴他時清會帶著孩子來山裡尋神醫。黎見恩不疑有他,當晚收拾行李要跟來。
不知是騎上了何縣令最好的馬還是即將找到劉牧,黎見恩一路都很興奮,即便山裡的氣溫較低,他還是不肯擠在馬車裡,而是縱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