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見過這個大鬍子兩次,每次他都帶著不同的人來客棧裡休息。結合劉牧的情況,我認為他是個走南跑北的人販子。這個客棧的店主和下人我目前還沒有摸透,雖不知道他們是否參與其中,但是至少他們對於大鬍子拐賣的事情是心知肚明並百般包庇支援的。”
“甚至整個客棧都有可能是一個拐賣據點。”林停晚若有所思。
他見於楓驚異不語,解釋道:“我的同伴失蹤了,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室外遇險,必然是身強體壯之人或是幾人合夥做的。只是我不理解,拐賣婦孺這些弱勢人群常有,我同伴一個成年男子,拐賣的話不怕他逃跑嗎?若是再逃出去報官,他們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不償失。”
“你可知,在這安州西北百公裡內,山峰連綿。有山的地方就能掘礦。”
林停晚終於被嚇出一身冷汗:拐賣壯年勞動力下山開礦。
“你懷疑你弟弟也是被賣到礦山了?”
於楓不置可否,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沒見著屍體就還不算最壞的結果。你同伴剛失蹤,不至於進度如此快。我看過,後半夜沒有車馬人員出客棧,所以可以確定,你同伴肯定被藏在客棧的某個地方。”
“沒有車馬出去?”林停晚反問。
“怎麼?”
“女店主不是說已經吩咐小二去報官了嗎?”
東方微白,氣溫回暖,兩個人卻僵在臺階上,渾身發冷。
沉默良久,林停晚打破僵局,“能讓你在這裡住這麼長時間,想來這些人也沒有想讓你活著出去。我同伴是半夜鬧肚子來淨房,不知你剛才嚇我的時候看到沒有,在牆縫中有一隻遺落下來的簪子,閃著盈盈綠光,像是女店主的飾品,這個店家,肯定有問題。”
於楓想辯駁自己沒有嚇他,終究無奈地沒有說出口,只是道:“我燒傷了眼睛,視物障礙。”
難怪他走錯了方向,也說錯了自己的衣服顏色。
林停晚沉默了。他多年不存在的心竟然此刻有些說不上來的難過,盡管他清楚這個人剛才看似真誠的一段話裡不知摻雜了多少若有若無的謊言,盡管他們素昧平生,如若有機會脫逃,他甚至不知到時會不會再顧及這個人的生命。盡管他一向信奉著萍水相逢,分道揚鑣。當那人輕輕說出“走水”二字,他彷彿看到黑夜中不滅不熄的熊熊大火,灼燒著他年複一年。
也許是察覺到了氣氛的低落,許楓緩緩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了。雖然不知道大鬍子是被誰出於什麼動機害死的,可能是尋仇,可能是利益沖突,但是你同伴危在旦夕,不妨從這個店主入手,說不定能救出你同伴。”
林停晚深感贊同,起身要回去。
“敢問公子名諱?”身後的於楓問道。
“林......免,免於災禍的免。”腦子急轉彎給自己現編出一個名字的林停晚揚長而去,沒有見到於楓聽到“林”字時握緊的雙拳在“免”字說出後又不甘地松開。
天矇矇亮,東方盡頭洩出幾道光,刺破了黎明。
兩人走進客棧大堂的時候,堂內只剩下兩個夥計和女店主在商量著今日是否閉店。見兩人進來,便停下交談,目光追隨過來。
“兩位公子回來啦。還是小孩子沒心沒肺的好,你們剛一出去便鬧著困覺,剛給送到我屋裡睡下。兩位公子這是去做什麼了,這麼長時間未回,若是平日裡也就算了,如今出了這一檔子事,叫我們這些做生意餬口的擔心壞了,我這小本買賣可是禁不起再有波瀾了!”女店主迎上來不知真假地擔憂道。
“店家不必擔心,我們只是出去打了一架。”
林停晚轉頭看向扯謊的於楓,這人倒是很有本事,他相信此人信口扯謊時面具下的臉色都不會改變,當真敬佩。
女店主也好奇地盯著於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