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周糾結難當,望著林停晚,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林大人,這……”
林停晚卻十分坦然,不慌不忙地狡辯:“宿老闆,如若我真的參與了此事,怕是於楓被抓進去的時候我也被連坐了。但是你看,我現在還能悠閑地與你查案,足以說明我的清白性。”
宿周心中無語。
白義正不敢判你完全是死的人無關緊要卻要在太子面前伸張正義,做好父母官。但是如若按照現在查探出來,矛頭直指白雲深處錢莊的老闆於楓,那便是謀逆的罪名!
彷彿看穿了宿周的心思,林停晚和煦體貼地笑笑,讓步道:“放心,我所有言辭行為都必會在你們三人視下。前日堂上大家都知道我和於老闆有交情,出了事我一併擔著就是了。”
“何況,此事的主辦應該是經將軍。宿老闆也得適當迴避。”他斂起笑容,意有所指。
經如鴻想到鬱熠朝就心生愧疚,他私心裡是不認為鬱熠朝會犯下這樣的彌天大錯。
“這……只是查案,於老闆也只是暫有嫌疑。”他將事情一錘定音,但作為同僚,忍不住提醒林停晚,“但是保險起見,林大人剛才的提議倒是很有必要採納。”
關押鬱熠朝的監牢比向二柱和刺客的還要靠裡,等級更為森嚴。倒不是鬱熠朝犯下了什麼深重的罪孽,只是此人著實關系非凡,單是一個華宿,縣衙就吃不消,若是林停晚也稍稍發力,無論此人有罪否,最終都要安然釋放。
但是自從鬱熠朝被關進來,一連兩日,牢獄內外都沒有任何動作。華宿和林停晚連個衣缽飯菜都沒有託人送進來,而當事人更是安靜地彷彿入定。
此刻他正盤腿坐在草蓆上,腰背挺直,雙目微闔。他的發髻依舊高高挽起,這樣的環境仍舊不見淩亂。牢獄小窗透來微弱的光束,打在他玄色的衣服上,反射出斑斑光亮。如若不是眼底的烏青,一時難以辨認他是在打坐悟道還是被關押監牢。
眾人來到他面前,窸窸窣窣的聲響並沒引得後者反應。
經如鴻:“於老闆,我們發現了一樣東西,還需您甄別。”
他小心翼翼在鬱熠朝面前掏出了那張一百兩的銀票。
鬱熠朝微微睜開眼睛,牢裡陰暗,照進來的光又十分刺眼,他眼疾未愈,一時反複。他推測這幾天府衙的人必會來尋釁滋事,白義正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既能搞掉一個對手,還能在皇家美名一番。
但是他視線掃過林停晚的時候,才知道這幾日為何沒有人來牢中找事。他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這個站位,想來也受到了自己的牽連。
“於老闆,這張銀票你可認得?”宿周問道。
鬱熠朝不動神色地收回黏在林停晚身上的目光,接過銀票仔細端詳。
“認識,為我錢莊發行。”他聲音有些沙啞。
“這是一張暗票,不經賬的銀票,不知於老闆從自家錢莊裡貸來作何用途?”
鬱熠朝目光悻悻地看向宿周,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宿周,宿家也是商賈世家,經營金銀珠寶必然配套錢莊買賣,想來你作為家族小輩借貸不走賬也是常有的事,我一個老闆,從自家銀庫裡拿點錢,需要向你彙報用途?”
“家族小輩”幾個字踩到了宿周的尾巴,他氣急敗壞,“於楓,別以為你還能像以前一樣躲在暗處看笑話。縱查五州,以你為勢力的産業高達二十多類,地域更是散佈上百個縣。將近十年你躲在幕後,驅馳各地商業能手,坐收其利,家財萬貫堪比四大世家。白家想拿你做替罪羊,那是他們瞎了眼,沒有查探清楚你的底細。但是如若你想憑此脫身……”
他冷哼一聲:“你以為刺殺太子,謀逆的罪名,你的那些下屬和錢財能保住你?”
鬱熠朝在牢中沒有遮眼,他那張溫和平靜的俊俏面容一反常態地冷淡,聞言冷笑一聲,“宿老闆,我貸錢出去又不是放高利貸,和刺殺太子有何關聯?”
“少揣著明白裝糊塗,這錢到底用在什麼地方,給了何人,你心裡清楚!那刺客本是南州來的遊民,因為習過武多在錢莊做打手。他身上為何會有於老闆在白雲深處錢莊親貸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