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黎家的外孫,自小和黎見堯黎見恩兄弟二人一同長大,幼時純潔天真,三人情誼深厚,尤其是與黎見恩,兩人自小不學無術,逃學曠課出街這樣的世家公子哥的事情沒少幹。隨著漸漸長大才發現,他與兄弟二人終究是不同的。
無論他怎樣可以逢迎和表現,最終只能換來黎老爺子一句外人。
外人意味著母親的留府、父親的倒插門都是黎家的施捨,意味著黎家的財産不會像給予嫡孫寵孫那樣慷慨,意味著無論他多麼出色也得不到黎家的認可,更無法融入,意味著沒有了母親的庇佑,他所有的一切都將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於是他不再經常出街浪蕩,對於黎見恩的武俠夢也三緘其口,在母親的苦口婆心下,終於沉下新來鑽研商業,最終將自己架到黎見堯的副位。
他確實無法取代黎見堯作為嫡長孫的地位,但是他深知此人的致命短板——過於古板保守。滿口之乎者也,一身酸儒厚道。商人不自私不唯利,乃倒行逆施,終究難登大雅,遲早將黎家家底耗完。
而他,一腔抱負無處施展。可能他只需要一個機會,既然上天沒有給他這個契機,那他要給自己創造出來。
相比於黎見堯的威脅,他更擔心另一個人……
黎見昈向林停晚表明誠心,並訴說難處:“林大人,你也知道,我不是家裡話事人,黎家當下又保守異常,我若是想做這破局之人難上加難……”
林停晚像是沒聽到,邊喝茶邊用餘光打量黎見昈。誠然,此人長的在人群中較為出眾,頗為俊朗,相貌超過了黎見堯兄弟。
“黎公子的相貌是隨了母親麼?”林停晚突兀地打斷。
黎見昈半晌才反應過來,“啊……對,旁人都這麼說。林大人見過我母親?”
林停晚不回答,只是轉回話題:“你說你當下困難,是沒錢的意思?”
黎見昈之前被林停晚在白府門口陰陽,心裡知道此人雖然一副好皮囊讓人想親近,實際上若是他敵對起來,睚眥必報,十分難相與。但是林停晚這麼點出來,他不由地還是一陣窘迫。
“確實……只是我水運上出了些問題,資金周轉開便會湊齊。不瞞林大人,這些天我也四處借錢,熟人、錢莊,甚至對頭宿周。我為朝效力,為君效命的心是誠然不假,請林大人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林停晚仍舊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只目光定定地盯著他看。後者心中本就虛,被看地忐忑,心裡飄過百種可能,甚至做好了獻身準備。
片刻後,林停晚收回視線,正欲開口,門外傳來宿周難掩激動的喊叫:
“找到了!於楓逃去了白水以北和齊紀接壤的兩河村!”
——
出了白水城路途開始變得泥濘。六月的天正值梅雨,上一場雨還蓄在窪裡,下一場雨又迫不及待落下。
天色蒼茫,四周翠綠一片,風中水汽很足,潮濕中略帶粘膩。
馬車深一腳淺一腳行在越來越窄的泥路中,速度還比不上宮中走走停停的步攆。
“宿老闆,這種路還不搞幾批快馬,生怕咱們追上於楓嗎?”林停晚眼見出來兩個時辰了,兩河村的影子都沒見著,咬牙切齒地問宿周。
宿周把手揣進衣袖,盤腿而坐,“大雨漫路,崎嶇難行,林大人理解一下……”
馬車外傳來一聲“咯噔”的巨大聲響,緊接著車廂裡山搖地動,將盤腿的宿周甩出去,“哐當”地撞在車廂壁上。
他默不作聲地將盤著的腿拆開,找到支撐點緩緩起身,用手整理一下被掛破的道袍,清了清嗓子,試圖安然無恙地接上之前的話:“理解一下。”
林停晚翻了個白眼,“我理解了,但是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