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如常的早日,一句平淡的告別,一聲司空見慣的囑咐,這個人永遠消失在了平淡中。
不知一個被捅了三刀的女子是哪裡來的氣力行了幾裡路,又是做了多少心理準備去懇求十幾年不見,恩斷義絕的父親,求他在她死後照顧她那孤苦的兒子。
可是她沒有被救助,到死也沒有見到鬱熠朝最後一面,也不曾為他求來庇佑。
無助和憤恨跨越過年月仍不消減,只是那些年他的眼疾流不出眼淚,但是現在,他在模糊不清而淚眼朦朧的視線中,看到了林停晚。
林停晚死死攥住鬱熠朝的手腕,拽人不成反被對方不知哪裡來的牛勁拉倒,於是他藉著力跪下,一把將坐在地上的鬱熠朝的頭埋進自己懷裡。
他口中發澀,不知道說些什麼。
難怪涇關沒有人提及這段過往。
難怪所有人都避而不談。
他只能無力地勸慰:“沒散盡的毒素會蔓延,只能再生氣一小會兒了……”
陳豐安和聶鰲相互攙扶著站在後面,手足無措。他們從沒見過鬱熠朝情緒如此大波動,他自從踏上這條路,始終冷靜自持,沉著理智。他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但是顯然林停晚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甚至算不上安撫,很起作用。鬱熠朝很快平複下來。
林停晚見勢把人拉起來,讓陳豐安和聶鰲過來攙扶一下。然後他從地上撿起一把還算完好的箭。
玥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林停晚,別……”
林停晚揮揮手打斷,“別吵,人死了算我的。”
話音未落,便爆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林停晚一箭插進黎見昈的左眼,血順著箭稍滴答滴答流下來。
林停晚漠然看著滿地打滾的黎見昈,板正他的身體,緩緩將箭抽出。
“啊啊啊啊……”
除了鬱熠朝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其他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替鬱熠朝報複你,我沒有這個資格。”林停晚手上都是血,但是臉卻越發蒼白,他神清淡然,語氣尋常,甚至比平時還要柔和,卻說著,“但是你不該妄言他是瞎子。”
他將抽出的箭在黎見昈衣服上擦拭幹淨,“給你留個眼睛不是我好心,而是,你今天不說東西在哪,我就讓你親眼看看黎家是怎麼被你拖累,你又是怎麼成為家族之恥的。”
“過消蝕骨定有一個緩解疼痛的辦法。”林停晚的聲音消弭在荒涼的山林村落,猶如魔鬼低吟,“就是用另一種更疼的感覺讓你感到現在也不過如此。”
肉眼可見的,黎見昈怕了。
如果說剛才對鬱熠朝的挑釁是他清楚後者無論是出於家族還是遺物都不可能要他的命。現在他拿不準了,林停晚的舉止行為都告訴他:
你不死,我就折騰死你。
你死了,就死了。
僅此而已。
惡魔,這才是這個人的真實面目。一個嗜血成性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