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熠朝笑出聲來。
然後他也沒有探索,直接在林停晚側臉下頜上親了一口,便把人松開。
“一會再來幫我更衣。”
林停晚如遭大赦,火速拾掇拾掇爬出浴池,等待專心服侍鬱老闆,一心一意絲毫不敢心猿意馬。
待到他將鬱熠朝的傷口清理包紮好,衣服規整地收拾利索,他便十分順手地梳起頭發,這是他曾經做下人時的常規流程,他做的得心應手。
卻被鬱熠朝攔下了。
鬱熠朝握住林停晚的持梳的手,眉頭微皺,想了一陣,道:“我剛才說的照顧,並非讓你給我做下人。”
他解釋得認真,倒不是怕林停晚誤會了他的心意,而是有種說不上來的難過。尤其是想到林停晚過往的經歷,和熟練的動作。
“待我複明,我可以……照顧回來。”
林停晚從未覺得做些下等僕役伺候別人有什麼問題,相反,那段日子穩定地讓人難忘。坐上高位許多年,他依舊保持著最低的生活方式,沒有僕役、沒有護衛、孤身一人,煢煢孑立。是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這些人世間的樂趣,都不屬於自己。
這些隱沒的情緒就像在涇關時背上的傷,鬱熠朝不提,他好的很,一提,他就找到了宣洩的出口。
他嘴唇微抿,“我知道,你說的不是在涇關收你錢做小工,是夫妻之間不給錢的那種。”
鬱熠朝:……
他一時不知道是受到了“夫妻”兩個字的觸動還是被“不給錢”幾個字搞懵了,張口又閉上。
“好說,回去你先起灶給我做頓飯。”
鬱熠朝:……
“你……起灶……我倒是有不少錢,你要多少?”
林停晚罕見地沒有繼續胡言亂語,他矮身將視線輕柔地落在鬱熠朝身上,“阿朝,不起灶是怕火嗎?”
在涇關,每每林停晚想要開火燒飯,總會被鬱熠朝有意無意繞開。想來那場大火對他的傷害不小。
鬱熠朝:“有點怕,更怕回憶起之前。”
在回憶裡,有母親,有玩伴,有自由,有涇關五月的風和風裡飄來的粽香……
可是這只是林停晚的一廂情願,他確實難以忘懷那個春天,但是對鬱熠朝來說,卻是十足的黑暗。
“有時會想起你。”
亂葬崗林倏越旁被推翻的墓泥土新翻,長出幾根野草。江南的梅雨漂不落涇關,偶有的暴雨倒是傾注在水窪中,積蓄了一小汪泉眼。澄澈靜明,略起微波,一如墓地曾經的主人。
“鬱熠朝。”林停晚語氣莫測,“你我相識時我才十一歲,你也不過十三,你那時就心思不純?”
鬱熠朝:……
他現在終於意識到能與林停晚兩情相悅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比他做生意難上千倍百倍。以前他總覺得是自己試探過多,不夠坦誠,現在他不這樣認為了,因為這都是林停晚的問題,他不僅腦子思考方式曲折以至胡言亂語,還沒有心。
“對。有何不可?十一二歲正是送去做男倌的妙齡。”
林停晚瞪大雙眼,驚地說不出話來。於是他斂起放縱的天馬行空,老老實實給鬱熠朝梳起頭來。半晌才憋不住問:“為何會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