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義信沖到棺材旁,聲色俱厲地呵斥送葬的下人:“別胡說八道,回來扶棺!”
那人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又懼又怕地迫於淫威回來幹活。還有幾百米即將走出白水城,在城門不遠處,安穩了沒多久的送靈隊伍再次躁動起來,原因是有人說聽到了棺材裡有人的說話。
這次另一個下人踉蹌地跑來,跪倒在地上不起來,口中一直唸叨著:“沒死!棺材裡的人沒死!他讓我救他!”
“對,我也…….也聽到了,真的有!”
送靈的隊伍不敢再走,任白義信說破大天也沒能驅馳半步,於是林停晚倡議:“既然大家懷疑,你不妨開棺驗屍,大家看你弟死透了,也就敢走了。”
白義信嘴角抽搐:“放屁!這是下葬,還沒到墓地就開棺,沒有的道理!只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罷了,今天就是義正從棺材裡出來,也得給我拉到墓地下葬!”
林停晚嗤之以鼻,白義信放下狠話後便威逼利誘驅馳送葬的隊伍,沾親帶故的還能尊重死者,哭哭啼啼地順從前行,純純來上貢的便不會如此聽話,已經有幾個膽小地偷偷溜走,本就艱難的隊伍愈發行走緩慢。
而後剛到城門口,白義信的烏鴉嘴便生了效。
街上擁滿了看熱鬧的人,有些是白水城不明所以的百姓,只知道城裡的大官大貴人死了,排場大的很,想著能不能從送葬隊伍中拿點大戶人家不要的好東西。也有當真為白義正死惋惜的舊親故友,甚至是來為了維持面子關繫留下來湊熱鬧的商界夥伴。
一個老闆跟在隊伍外圍,本想湊個人數給撐撐門面,結果總是聽到有人對他耳語:“還錢!貸走的五十兩!還給我!”
那老闆一個反應,想到白義正生前他還欠人家五十兩,當即撒丫子狂奔,邊跑邊大喊:“回來了!白義正回來了!”
周邊的人群被他驚恐地撞開,不明就裡的人們跟著喊叫起來,人頭攢動,一時慌亂。有些保持理智的人在隊伍中被裹挾,左右夾擊,摩肩擦踵,一時惱火,比如華宿,人群熙攘中擠掉了他的扇子,他氣不打一處來,喊叫道:“別他娘跑了!天底下哪有詐屍這種事情!還我扇子!哎,踩我鞋了!”
華宿氣憤斐然,腳疼地仰天長嘯,還沒嘯出聲,臉上就落下了一滴還帶著溫熱的水狀物,他用手擦拭,抹了一手紅。
“這是……血?!!!!!”
城裡的人群慌亂逃奔,被卡在城門外的送葬隊伍不上不下十分難受。白義信四處叫罵,但是人越跑越少,最後趁著他張羅隊伍,要回白府請援的片刻光景,一個小廝轉頭發出驚叫:“啊!棺材!棺材不見了!”
眾人顯然也被血雨澆灌,一時間慘叫聲連片,人們紛紛推搡著尋找庇護之地。只是還沒等大家藏起身來,便迎來了更刺激的下一環節——只見城門上迎風飄蕩著一個人,不,準確來說是一句屍體,是白義正的屍體!
這麼多天過去,他屍身不僅沒有發爛,反而愈加煥發容光,更詭異的是,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炯炯有神,嘴唇翕動,像是在說著什麼。
華宿簡直嚇破膽:真是活見鬼!
更見鬼的在於,他一轉頭,發現他家虛弱的老大早已沒了蹤影。在這種奔命的人潮中被沖散,對於一個大病的半瞎來說不是什麼好事。華宿當下慌了神。
鬱熠朝倒是沒有他的下屬想象的傻,在第一聲喊叫出來後他便迅速躲進了旁邊的一家茶樓,之所以不叫上華宿,是因為此人當時沉迷於找扇子……
“呵,這白老闆怪能裝的。”鬱熠朝一扭頭,在茶樓中聽到玥然的奚落聲,“白義正真是到死都在被他這個好哥哥利用。”
鬱熠朝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洪水般翻騰的人流。
玥然卻繼續:“鬱老闆,白義正是如何死的?”
“我殺的。”
“不,他是被他的好哥哥殺的。”玥然悠悠道,“月然樓的人下洞觀察過,那裡確實可以儲藏不少食水活命,甚至還有些殘留沒有清理幹淨的糧食殘渣。白義正難道不知道混亂一片的山洪中下去坑洞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他也不至於傻到此等程度,但是他還是太信任白義信了,以為白義信會在他目的達成時來救他。結果沒想到他本身也是一個該達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