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林停晚吸引激怒雲江帶點同時,原本半死不活的鬱又寧趁其不備果斷盯上了黑衣人的馬,悄無聲息地連裝帶騙再加轉移注意力地爬上了人家的馬。
林停晚有些怔楞,他以為鬱又寧連帶著她爹,都盼著自己早死,他看到鬱又寧偷偷離開時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她都被插成花了還冒險折返回來。
他悄悄將握在手中的鴛鴦玉掩進袖口,翻身上馬。
鬱又寧齜牙咧嘴將林停晚拉上馬,邊驅趕開黑衣人群,邊痛罵:“林停晚!你傻愣什麼?我胳膊差點斷了!”
“回頭賠你一個。”林停晚隨口敷衍,“一雙。”
“你他大爺的不解釋清楚,我拿馬車碾壓你五馬分屍……”
鬱又寧不說話了,後面是喊打喊殺的追趕,一時也沒能趕上前面的兩個光點看起來危險。
是鬱熠朝和鬱行志。
林停晚無意識要拽動韁繩轉頭,突然反應過來是鬱又寧在掌馬,而不長眼的鬱又寧上來便直戳要害:“爹!小叔叔……小叔叔他死了……”
鬱熠朝整個人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面容和表情,他的馬止步不前,林停晚知道他在看自己,但是他沒有勇氣目視鬱熠朝。
他知道林倏越不會無緣無故逃亡,而那些亡命徒一波又一波不會無緣由地鍥而不捨。
他後來每每想到紅衣蘇綰喬,一曲未盡,舞殤決絕,都覺的莫名熟悉而害怕。蘇綰喬的悲惋遁世,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方式的林停晚。
《結醫修文》的原書已經在老族長發起的暴亂中盡毀,林停晚拿到的只是當年劉要向蘇大夫求學時一字一字謄抄的,在扉頁用淺淡的字跡寫著:
獻給阿喬,無災,無病,無虞。
不曉得劉要此人的自私和偽善是天然為之還是在劉柴打通新世界大門後性情大變,他也曾為了外來的無辜者反抗族群威嚴,也曾為族人開拓生存的可能,當然他也愚昧眾人,茍且偷生,玩弄性命只為守著貪婪虛幻的權勢。
可能連他自己都忘了,那時候他真的很喜歡蘇綰喬,喜歡到去苦學根本學不會的醫術,喜歡到一字一畫謄抄醫術而原本大字不識一個。
蘇綰喬眼中容不得沙子,所以連帶著整個劉家莊,都要毀掉。
如若沒有那場大病,林停晚也應該遁入山林,隱沒塵煙。他或許會粗茶淡飯,娶妻生子,平淡一生。他也許也會遇到痴情的歹人,最後同歸於盡。
可是他遇到了頂好的人,拉下了他母親,錯手殺了他父親,他全家因為救人一命受制於人,日夜憂慮。而他自己,明明名字取的那樣蓬勃,卻只能在暗中摸索,一條獨木橋走到黑。
林停晚無數次痛罵自己的無能。他和劉要其實又有什麼區別?至少劉要還給了蘇綰喬一輩子的衣食無憂、族人尊崇,他除了禍害索要,給鬱熠朝又帶來了什麼?
他說臨山上的風雨太大擾人心神,他說想退一步和鬱熠朝只談感情,他說禮成無悔。可是臨山上他根本不敢表露愛意,只能讓對方承諾陪伴。可是避而不談的其他才構成了他林停晚,只談感情只是他不願意讓鬱熠朝深究知道的藉口。可是那樣簡陋草率的典禮只存在於林停晚的口中,甚至沒有一紙婚書。
真是歹毒啊,林停晚。把人家害成這樣還不想鬆手。
好在鬱家其他的人都是清醒的,比如鬱行志。
“林停晚!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回來!竟然在鬱府行兇,今晚你別想走出鬱府半步!”他盛怒至極,縱馬前來。
林停晚聽到鬱行志恨不能撕碎自己的惡言竟生出詭異的解脫,他捉住鬱又寧胸口的箭羽,後者一吃痛,手上的韁繩便被林停晚奪取。
鬱又寧乍然見痛得一陣暈黑,但凡有一點力氣都得上嘴咬死忘恩負義的林停晚。
而林停晚:“別過來。首先你女兒現在死不了。其次鬱行遠是我殺的,你的罪過需要有人來抵。”
“最後,”他抬起頭望向遠處,視線不知落到了何處,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鬱熠朝那裡,“後面的黑衣人既然是縣丞大人請來的,幾句話便能止退吧?”
鬱行志冷哼一聲:“你威脅我?你娘當年使的把戲小兔崽子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