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蟬鳴漸起,在逐漸燥熱的山間的夜晚中顯得分外聒噪。
黎音窩在床上有些睡不著。楚秋然的小屋小的可以,獨居的人僅有一間臥房一襲枕褥。楚秋然起初讓了他睡臥房,自己坐在書房裡在書桌前趴上一宿。後來黎音發現了過意不去,愣是大半夜生拖硬拽給拽回臥房來了。
“你要是非把界限劃這麼清,我馬上走!”面對抵死不從的楚秋然,黎音擺出一副大爺樣威脅他。果不其然,這人聽了就跟被點了尾巴毛一樣飛一樣就躥上了床,在角落裡把自己縮成了個小小團,眨巴著眼睛忽閃忽閃小心翼翼地瞅他,給黎音逗樂了。
楚秋然雖然身量欣長但並不瘦弱,落在黎音眼裡此刻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委屈巴巴地窩在本來就不大的床角,怎麼看怎麼怪異。黎音挑眉,乾乾脆脆地把他拖過來,抻直了推到床裡面,還把被子給他蓋上了。
“黎師傅···不是,阿音········”楚秋然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黎音沒理他直接把搖搖欲墜的油燈芯子掐了,“睡覺!”
床塌太小,擠兩個成年的男子相當勉強,被子兩個人蓋的也是捉襟見肘,誰睡的也不踏實。黎音身上的東西其實有些倒是還能換些錢,就是琢磨著左右秋然也快進京趕考了,就沒聲張置辦新的。
楚秋然睡的規規矩矩一動不動,輕淺的呼吸聲逐漸綿長,左右黎音睡不著,他悄悄起身,將被子給秋然掖好,踩了鞋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今夜是滿月,月光鋪灑滿了大地,一地銀霜,花香隱隱浮動,黎音在小院中席地而坐,閉目聞了一會,當是杜鵑花香。
幽夜最易生憂思。
由於朝代更換,年月重記,舊日算起來也麻煩,黎音此時心靜,手指扣上胸前的玉掛,細細盤算起時間來。
他初入世時遇到了那人,時隔近半年他去找過一次,那之後妖界來臣事關重大他趕回天界,整理瑣事等待陛下出行呆了三天,隨後去妖界的路上用了半天時間,在妖界呆了八天的時間,按人間的時間折算起來,妖界一天人界半年,裡外里加在一起,他走了七年,算上之前的,他入世至今竟已經八年了。
按楚秋然的意思,新帝四年前登基,差不離是他離開天界去往妖界的日子,那人現下然而不管是天界還是妖界都只是幾日的光景,不曾想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那塊血玉最近躁動的越發頻繁了,黎音已經隱隱有壓不住它的架勢,若再不去尋找它的主人,自己麻煩就也大了。
不知那人現在是做了將軍還是侯王?他胡亂地想著。
他入世的初衷是為了那顆定緣珠,結果被捲入這麼多是是非非,那連著他紅線的人還沒找到,麻煩事真是一堆接一堆。
提到那珠子······
“朕在人界時,不知何人將你的珠子送至了朕面前,教朕用它暫時斷了他二人的靈魂感應,帶回了卿兒後那物就一直留在了人界,想來今日這一切,也在那人的預料中。”
這是妖王那日告訴他的話。
黎音細細想起來,也怪不得為何本該同夜遊神心有靈犀的日遊神會有那般出格的舉動。
如此說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一人時算計中,他的入世,人界的地脈大亂,日夜遊神遭劫,天界妖界決裂,就連天帝陛下最後決意不留他們都在他的預料中。
已是夏夜的晚上氣溫宜人,黎音卻突然打起了寒顫,他伸出雙臂抱住自己,冷汗順著他的額髮滑落下來。
是誰?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