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意識不清之時,唸的其實是師尊。
印象裡,只有師尊有這般寬厚溫暖的手,會無條件的包容他胡鬧的任何事,即便他和凌煙闖了再多禍,若是師尊在,也只會佯裝生氣地板著臉責備他們幾句,然後去為他們處理惹出來的麻煩。
只是回憶有多美好,現實便有多無情。自打飛昇那日起,他已經有數千年不曾見過師尊了。
這次他玩大了,不知道師尊看到他這幅狼狽至極的模樣,會不會笑?還會像原來一樣,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安慰他沒關係麼?
“…………”
“他在說什麼?”許星河問楚秋然道。
“我也聽不清。”楚秋然搖搖頭,半摟著黎音好方便張老大夫更好地清理傷口,“好像是在叫什麼人。”
張大夫眼也不抬,手中的針毫不猶豫地落下,扎入體內半寸隨即又拔出,如此幾次後,黎音傷口滲血的地方漸漸止住了。
“把他摁住了。”張大夫道,取了乾淨的帕子仔細的擦著傷口周邊的血跡,楚秋然忙小心地將黎音圈起來,不讓他下意識地亂動。
直到擦乾淨了那些多餘的汙血,清晰地露出了黎音身上所有的傷口,觸目驚心看的連許星河都有些不忍直視。原本白皙單薄的身軀上長長短短的鞭痕縱橫,前胸幾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更為眼中的是內中穿插的四道貫穿傷,整個將他的胸膛刺穿了。
“........”趙大夫搖搖頭,輕輕摸了摸黎音滾燙的額頭:“這孩子受苦了。”
身上無處不在的大傷小傷被仔細上了藥,藥粉接觸傷口時還有些不住地刺痛,黎音略略皺了皺眉,費力胡亂地抬起手卻什麼也抓不到,放下時摸到了只溫暖又有些蒼老的手,他便毫不猶豫地緊緊抓著。
他抓著的是趙大夫正拿著藥瓶的手。
“阿音!”楚秋然急了,又不敢動他,只得輕輕道:“快放開趙大夫啊!”
黎音卻恍若未聞,只是迷糊地將那隻手抓著不放,許星河見狀試圖要上去輕掰開他的手,趙大夫卻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管。
“師.........”黎音喃喃地念著什麼。
“嗯。”趙大夫應了一聲,面不改色地任他抓著手,空出來的另一隻手繼續為他處理那些可怖的傷口。楚秋然和許星河屏著呼吸在一旁看著,小歡早機靈地跑出去蹲在了門口放風,以防有什麼不速之客這時候過來。
趙大夫拿來的都是頂好的藥品,他雖上了年紀可醫術卻著實高超,不多時傷口便處理的七七八八,許星河替趙大夫取來繃帶,見趙大夫單手不方便,便幫他一齊將那些傷口仔細地包紮起來。
洗毛巾的熱水已經成了淡淡的血紅色,換上了乾淨衣物的黎音陷在柔軟的被榻裡昏昏沉沉的睡著,手卻仍舊緊緊地抓著。
趙大夫也不急著收拾散落的藥瓶,只是靜坐在床邊回握著他的手,神色沉靜不知在想些什麼,還輕輕在他手上拍了兩記,像極了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乖乖睡覺的樣子。
楚秋然取了酬金回來,見他二人這樣不由得有些疑惑,莫名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辛苦您了,趙大夫,您的出診金——”楚秋然將手中的小錦盒雙手遞給了趙大夫:“這是黃金十兩,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