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雲靖自然聽不到黎音內心中的天人交戰,他平躺在被子上睡的正安穩。
黎音心下天人交戰,持著燭臺的手眼見著就要靠近了,這時他腦中一聲炸雷巨響,他整個人劇烈一抖,瞪大了雙眼慌亂地把燭臺使勁丟了出去。
地上都是厚實的獸皮地毯,燭臺滾落到了看不到的角落也沒發出什麼過大的聲響。黎音不可思議地往後連著退了幾步,腳底下一軟直接摔坐在了地上,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他在做什麼?
易雲靖只是個凡人,他做的那幾件糊塗事也只是想找自己回來,並非要害他。除了姻緣線定緣珠這兩樁子破事外,他對自己已經好到了家,他在皇宮裡仗著易雲靖對自己的寵愛有意無意地肆意妄為易雲靖也隨著他,好吃好喝好酒好藥地養著他,前些時候任是誰上門來惹事都被易雲靖狠狠教訓了,甚至放話內宮任何人都不得對他無禮,還將一心陪在自己身邊多年的沈貴妃甚至是清羽親手推開了。
雖說他做月老的時候願意供奉他的人比比皆是,可是易雲靖不知道啊,他只當自己是個普通人,他對自己好只因為他喜歡自己。而他自己呢,一時想不清竟連救命恩人也想殺!
之前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夜深人靜細細想來,竟是驚覺自己胡攪蠻纏了這麼久。他們倆誰欠誰,誰說得清啊。
做神先做人,做人要問心無愧,黎音坐在黑暗中用雙手捂住臉,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有愧於世尊教誨。
可是我現在該怎麼辦?他無言地僵坐在地上,胸口的玉又開始發燙了,他真切地感到一陣陣的無可奈何。
我該怎麼辦·········
問!對,他可以問!神識恢復了七七八八,上一次可以在風華殿外感知到定緣珠的靈氣,這次也可以試試求索之法啊!
想到這他眼前一亮,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甩甩頭深吸了幾口氣,摸索著穿上鞋顧不得披外衣便急忙跑出了門。
只是黎音前腳剛跑了出去,易雲靖躺在床上便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清明如許,哪有半分醉態在。
他側目望向黎音方才離去的方向,目光復雜幽深,藉著隱隱的月光轉眼便看到了方才被拿下來的半截紅蠟,有什麼在他眼中醞釀翻湧起來。
小音啊。
他復又閉上眼睛,側躺過身輕輕攬過被子,依稀間還能聞到方才他身上殘留下來的不知名的香氣。
別怪我。他默唸道。
綠婉和劉公公正在門口暖和些的偏房中值夜呢,兩人端著一盞熱茶正聊著天,端見一道黑影飛快地從內殿內飛了出來,兩人皆是一愣,趕忙上前匆忙把人攔下了。
“·······公子?”綠婉見著眼前衣冠不整頭髮亂蓬蓬的黎音驚詫得嘴都要合不上了,“您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啊?陛下———”
“你們陛下在裡面睡的好好的,你們進去看著吧!”黎音少有的略微煩躁地揮開她抓著自己的手:“我出去一下,你們別跟著我!”
“可您穿這麼少會生病的!”說話間劉公公已是抱了件斗篷來匆匆給他披上:“您要去哪身邊總要帶個人啊!這冰天雪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