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那小廝一番擺弄,張松已沒了力氣,懨懨直往下出溜。玳安兒雙臂托起他腰背與膝彎兒,打橫抱著他送上馬車。
到了應家小院,玳安兒依舊把他託在臂彎裡抱著,眼見他痴眉愣眼、披掛淩亂,露出胸口處處青紅的狼藉,一副雨打嬌花似的可憐相,心中越發喜歡,喃喃自語道,“這可難辦了,才如願得了你的身子,我卻又起貪念,連你的心,也想一併要了。”說著將他緊緊摟在懷裡,恨不能揉進自己肉裡。
這一夜,那一對冤家也不曾消停。
徐應悟好賴話說盡,西門慶全不理睬。只覺腰眼兒痠痛,丹田空洞可怕,徐應悟絕望道:“行了罷?還不夠嗎?你非要把我弄殘了才肯罷休?要怎的才能放過我?你說,你說!”
西門慶抬頭恨恨瞅著他道:“便是死,也不能夠‘放過’你。我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是你要負我!”
徐應悟痛心道:“你硬把我拴住,不怕我恨你?你當真全不在乎?寧可要個軀殼兒、行屍走肉地伴著你?”
西門慶無言以對,暗咬銀牙淚水盈滿眼眶,而後奪眶而出。徐應悟已沒力氣同他犟,見他這副委屈模樣,縱是鐵石人,也把心腸軟了。
“你放開我,我想抱抱你,成嗎?我好累,想睡了。”徐應悟紅著眼軟語勸道。
西門慶卻不敢信,他只想著,這狠心賊還叫他‘西門慶’哩,一句“慶哥兒”都沒有,哪是真要抱他?只怕才一解開,他便要跳將起來,跑了再追不回來。於是抹了把眼淚,在他身邊趴下,兩手環抱著他一條腿道:“你睡吧。不妨事。”
西門慶很快便酣然沉睡,徐應悟卻分外清醒。
他勾頭瞧見西門慶趴在他腿邊,眼圈泛青閃著水光,兩彎長睫被淚水打濕成一叢叢的。這瘋批纏人精,該拿他怎麼辦呢?他想,原著裡看不出這貨原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主兒,一提分手竟鬧得如此難看。
西門慶玉雕似的側臉在視窗灑下的晨曦中白得發亮,徐應悟定定看了他許久,心裡又泛起些酸甜的滋味。原來他真的愛我嗎?
徐應悟忽又動搖了。真要狠心舍了他去,會不會傷了他心,害得他從此破罐破摔、自暴自棄,沒有胡僧藥也能把自己作死了?說下那些狠話,到頭來還是不能不愛,還是捨不得。怎麼辦呢?徐應悟多想擁他入懷,嗅著他耳後幽香,與他交頸共赴夢鄉……
徐應悟抬手想抱他,卻紋絲不動,只被勒得皮肉生疼。他媽的還把老子綁得這麼死!心疼他,不如心疼一條狗!媽的!徐應悟頓時又來了氣,正要破口大罵,卻聽見哐哐砸門的動靜。
“爹,爹!不好了!爹!”平安兒在外頭嚷道,“大姐兒!大姐兒懸梁了!”
西門慶猛吸一口氣驚醒過來,呆呆又聽了片刻,方才回過神來。他慌手慌腳批衣穿鞋,草草在腰間繫了條汗巾子,便趔趄著跑了出去。
這一去,竟整整三日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