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玳安兒。
“應二叔,爹又叫疼,發火打人哩!大娘叫請你去……應二叔?”
徐應悟這才想起,還得給那孫子換藥!順便看看傷口結痂了沒,結痂就不能捂著了。他強打精神,拖著快要散架的骨頭,上了西門府的馬車。
西門慶在書房榻上斜倚著,平安兒和畫童兒一人一邊給他捶著腿,他還不舒坦,屁股底下像有釘子似的,動來動去坐不安穩。
“幾時了,嗯?還叫不來了?!”西門慶鼻尖起了一層細密汗珠,把手心兩個文玩核桃捏得咯吱作響。
“快了快了……馬蹄聲!爹可聽著?”平安兒剛被他扇了一耳光,這會兒恨不能親自去把應二花子給拖來。
西門慶側耳聽了片刻,拎著他耳朵罵道:“聽你奶奶個短兒!哪兒有動靜?!”
說話間徐應悟走了進來,草草拱了拱手:“哥,腳上又疼了?我看看?”
西門慶盼了半日,見著了人,卻抽風似的拿起喬來,斜他一眼道:“你不叫上藥,能不疼?疼一天了。”
徐應悟心想,來歷不明的狗皮膏藥,貼上你能再感染一回!不知好歹的狗東西!面上還得笑著,坐到他身邊,把他右腳抱過來搭在自己大腿上,掀開棉布察看。
棉布黏在傷口上,撕下來的一瞬,西門慶“嘶”的一聲,腿直往後縮。徐應悟定睛看了看,小拇指甲蓋兒大小的創面上覆蓋著一層淺黃色薄膿,邊沿清晰平整,不紅不腫,應該沒啥大問題了。
“煮條新手巾,連開水端給我。再燙壺燒酒。”徐應悟吩咐完,平安兒和畫童兒像得了天大的好訊息、急著出去報喜一樣,答應了一聲便逃也似的跑了。
西門慶一聽“燒酒”,整個人哆嗦了一下,瞪眼道:“這不好差不多了?你動它作甚?”
徐應悟看他怕成這副慫樣,故意嚇唬他:“又出膿了,還得再刮刮……”
西門慶緩緩歪倒在榻上,抬手用胳膊遮住雙眼,嘟囔道:“你當我死了吧,別管了。”
“我的兒,”徐應悟憋不住笑了,“死了更要刮,總得落個清爽身子!”
西門慶口裡不住地“呸”,拿好的那隻腳照他腰上踹去。徐應悟喝得微醺,又著實疲累,沾著床就不想動彈,被他踹倒後順勢往榻上一躺:“哥別鬧我,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