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紀清嫣愣神,譚知楠又說:
“那個時候有很多學生都對你很感興趣,男生女生、學長學妹都有,留學生的圈子就那麼大,彼此都認識。但是大家和你都不在一個專業,你也從來不出來玩,不參加任何聚會,找不到一個和你認識的機會,大家就想讓陳蕭燃把你一起帶出來玩。”
“可是陳蕭燃每次都說不行,她說,紀清嫣是她一個人的。”
“你說她怎麼這麼小氣啊,都不許你交新朋友,怕你被別人搶走。”
“她喜歡你,她又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很著急,每天跟著我討教學習經驗,發了瘋似的泡在圖書館。除了學習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們有一次出來聚餐,是過生日還是聖誕節,時隔久遠記不太清了。陳蕭燃喝多了之後在飯局上哭得可慘了,她說,她得進步啊,她怕自己不夠好,怕你總有一天會發現她是一個超級無趣又膽小沒勁的人,然後不要她。”
譚知楠說著說著都笑了。
那時候的陳蕭燃對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又愛又恨,她太年輕了,也太膽怯,太悲觀。
一無所有的人要怎麼擁有一朵玫瑰?要看著她在自己手中枯萎,怎麼能不悲觀。
“可是……可是後來我要回國的時候,她並沒有挽留我。”
紀清嫣覺得很難以置信。
可說話的人是譚知楠,這話就變得特別有威信力。譚知楠沒必要騙她。
“因為她覺得你回家生活會過得更快樂。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那個時候……要考慮以後的生存問題,要先還債,無論是感情的債還是學費的債,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但是你不需要,你的家人都特別愛你,對你很好。陳蕭燃說過很多次,上學對你來說不快樂,她想讓你畢業後去過開心又無憂無慮的生活。”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江邊的路燈一盞一盞接連亮起。
紀清嫣抬起頭,怔怔望著天上圓圓滿滿的月亮。
“你回國之後,陳蕭燃每天都在打工,上課,獨來獨往,也不出來和我們一起聚會了。連我結婚她都沒去。”
“她當時那個狀態,就像失戀了一樣。”
譚知楠看著江上亮著光的船隻,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主人公是個生活在小船上的女孩,每天都睡在江上。她說,這是我的長江。
“你們後來是怎麼重逢的?在南城嗎?”
“偶然遇到的,當時的情形很抓馬。”
紀清嫣回想起在咖啡館遇到陳蕭燃的那天。
很混亂,很意外,算是特別不日常的一種重逢。
“那你看,你們還是有緣。”
“你信緣分?”
“以前不信。後來遙舟在醫院找到我的時候,就有些信了。”
譚知楠平生所學的所有知識都不足以解釋這一切。
她在醫院每天都要輸液,遙舟一直用手扶著輸液管,用體溫幫她把藥水暖一暖。
她問遙舟,不覺得麻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