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沒什麼,一看之下,齊環宇頓時感到後背發寒。
這份奏章洋洋灑灑,指摘莫遲雨的行事作風。但總而言之,發難之源在於:楊維祥指責莫遲雨隱瞞親王遇刺之事,甚至暗示其早已知曉風聲,卻操控錦衣衛閉口不言,故而未能極早掐滅事端;且東廠在樂平王遇刺後隱瞞不報,不為君王安危著想,其心可誅。
“皇兄……”
齊環宇知道自己不能對雙方任何之一置喙,因此他只睜大了眼睛為自己澄清道:“環宇當然敢對天發誓,從未把那些事透漏給別人。您想,我這幾日都待在宮裡頭呢。您問問王妃就知道,我除了和她一起談詩作畫,什麼也沒幹過。可這怎麼……您說,楊大學士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帝王緊絞眉心,但顯然已經認可齊環宇的說辭。
或許本來他也沒有多懷疑齊環宇,不過是急需商談發火)之人。
“皇兄,你……你問過莫廠公了沒?”齊環宇試探著問。
皇帝輕輕搖頭:“還沒有。這會兒常霖應當是在東廠,我還沒宣他。”
齊環宇重新把奏章看了一遍,這回讀得稍微仔細了些。
“皇兄,楊大學士說的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是指什麼?”
“他說東廠早已知道有賊人意圖謀害環宇……”齊環宇嘴裡這樣問,心裡細細回想著之前在永福寺墨煙說過的話,明白墨煙並未撒謊。她提到過南方近來發生多起皇親國戚遇害之事,她說東廠有意就此深入查探。
這就意味著,他們其實還沒有查出個結果來。
因此齊環宇遇刺之事,絕對談不上什麼預知不報。
——當然,這是建立在墨煙沒有撒謊,認知也的確無誤的情況下。
“楊……”他聽到了皇兄輕輕咬牙的聲音,“環宇,你說他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是不是意味著他在朕的錦衣衛和東廠裡有人?”
只這一句話,齊環宇便明白了皇兄的心思,聽懂了皇兄到底偏向誰。
不過他還是決定謹慎作答。
“楊大學士素有清譽,門下學生無數,想來訊息靈通些也是正常的吧。”
“愚蠢!”皇帝瞪向他,“我把東廠和錦衣衛交給常霖!常霖做事,你知道是什麼樣子的。他會容忍明露二心之人?若非楊維祥有意經營,絕無可能有此疏漏。可楊維祥既然有意如此,把手伸到朕的眼皮底下,實在是不把朕——”
安慶帝握緊了拳,磕了一下桌角,沒有說下去。
齊環宇猶豫著勸道:“皇兄息怒。這,也不能這麼說,萬一楊大學士只是碰巧有朋友聽到風聲……誰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在錦衣衛和東廠安插了人呢?再說,您不是秋天那會兒剛換了錦衣衛的幾個頭頭兒麼?想來如今錦衣衛正是人心動盪的時候。”
安慶帝緩緩靠在扶手上,鎖眉深思著。
“他指責常霖瞞報……他難道會不知道常霖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嗎?”皇帝喃喃著,聲音忽而越來越響,“他是想給朕一個威風看!逆賊謀刺親王,是我齊家大辱,哪裡輪得到他來管?他以為自己是禮部尚書,就連朕的家事都要伸手?朕明白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