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個方士,想必雲遊四方。您是在旅行途中見過這樣的鞋?”
“我啊,貧道一路胡亂走,聽說京城容易賺錢就到京城來了。果然,您別說,還真是比其他地方好賺錢,之前一個貴公子哥兒隨隨便便就拋了好幾錠銀子到我手上;還有一次我被邀請進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宅子……”
墨煙一直從旁看著那名道士。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感覺有異,墨煙覺得道人似乎一直故意不把視線放到她身上,或者說,是想要偷瞟卻始終不敢。
她還記得之前道士在樂平王府說過的那些話。
關於怪物,關於凶兆,關於妖龍。
“崖儀山。”
在她說出這個地名的剎那間,道士的臉色變了變。他原本一直在神經質挪動的手指僵直了一瞬,通紅的眼眶裡眼珠一抖。
墨煙猛地撲上前,手掌在桌上拍出沉重刺耳的響聲。
“就是崖儀山附近,對不對?”
“不、不……官爺您在說什麼……”
“你來自那裡。我知道的。你也別拐彎抹角,我們在王府見過面。”
“啊?啊,樂平王的府上?這、這貧道哪裡還記得……”
“如果說那些逆賊來自崖儀山附近,那你就算不認得,也有耳聞。”墨煙不用疑問句,她把每句話都咬得宛如真相一般,“你們是同鄉。你要包庇逆黨?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北鎮撫司管轄的詔獄,你在這兒被拔掉指甲可都是‘榮譽’,你若是不能吐出我們想聽的話,你後半輩子都別想離開這裡。”
“……”
長久的沉默後,那名道士說:“昭願之亂後,他們認為齊氏天命不再了。但其實是他們自己忘記了自己站立在天地間的使命,徒徒陷於復仇之囚。”
晚些時候,墨煙緩緩走在京城巷道上。
她並沒有在回憶道士說的話。
相反,她在離開詔獄前留意到了自己差點因為倏忽而未曾發覺的事——白啟鳴腰上的荷包換了一隻,繡紋看上去不像白家夫人的手筆。
這意味著……
意味著——
這是一件好事。墨煙告訴自己。
那塊玉環會有一個合適的主人。白啟鳴二十歲了,只比樂平王小一歲,他早該結婚成家,若是如此,他如今說不定和樂平王一樣已經有了孩子。
樂平王……
墨煙忽然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恍惚回頭來看,她身邊所有的事物都在變化。好在,莫遲雨和王小燕沒有變過。她會努力讓這一切不被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