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嵐覺得自己身子很輕,像是飄在天上,無依無靠的。
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散了。
她覺得自己累了,太累了!
為了長興侯府,為了家族,她十六歲嫁給四皇子蕭少玹。男人大她8歲,她並不愛他。可十四年來,她費盡心思地討好他取悅他,每日深陷於後宮女人間的勾心鬥角之中,卻連個孩子都不能生。人前光鮮亮麗,人後受了多少苦楚,又有誰能知曉?
也該歇歇了。質本潔來潔自去,就讓她化作一股輕煙,就此消散吧。
“寶兒,醒醒!快醒醒!”一聲聲溫柔的呼喚一下子撞入她的腦海裡。
“你是孃的貼身小棉襖,若你就這麼去了,讓為孃的可怎麼活?”
……
婦人嚶嚶的哭泣聲讓她心絃顫動!孃親!是孃親的聲音。
孃親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遺憾,無論如何,死之前她都要看孃親一眼。
陸清嵐維持著意識中的最後一絲清明,她猛地張開雙眼,就見面前極近極近的地方,正懸掛著一輪巨大的圓月,說是月亮又不大像。因為她從未見過月亮能發出如此明亮刺眼的光芒的。
正在詫異的當,忽地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牽引她像月亮的深處飛去,光線太強,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屋內光線一片昏暗,淡淡的燭光灑進她的眼中,隱約間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又安全的懷抱,有雙手溫柔而又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和面板,像是在描摹世界上最貴重的珍寶。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就被淚水模糊了雙眼。
“孃親!”她撲在紀氏的懷裡大哭起來。
就在陸清嵐高燒不退的同時,住在紫禁城玉明宮中的九皇子蕭少珏也忽然毫無預兆地發熱高燒。貞妃娘娘立刻派人請了太醫院的院正敖經綸大人前來診治,敖經倫對症開方。可蕭少珏這病來勢洶洶卻極為古怪,本來極為對症的湯藥灌進嘴裡,他的病情卻不見絲毫好轉。
正在太醫們一籌莫展,甚至驚動到了嘉和帝的時候,蕭少珏的病又莫名其妙地不藥而癒。
打那以後接二連三的怪事發生在九皇子身上。有時莫名其妙頭上就會鼓起一個大包,像是撞到了門框上似的。或者明明剛用過點心,卻餓得厲害,吃東西卻又完全吃不下去。
一個月的時間裡,蕭少珏又莫名其妙病了兩次,每一次都是藥石無效,後來病情又莫名其妙好轉。
貞妃驚疑不定,玉明宮人心惶惶。
“啊——”拔步床上的男孩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雙如同星辰般明亮璀璨的眸子裡全是深深的壓抑和恐懼。
“皇兒你怎麼了?”貞妃將秀美絕倫的男孩摟入懷裡,“皇兒莫怕,母妃這這裡。”
蕭少珏摟著貞妃的胳膊,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貞妃問道:“皇兒可是又做那個噩夢了?”
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光芒,緩緩地點了點頭。自打他莫名其妙病了那一場,他每天晚上都會被同一個噩夢驚醒。夢中的情境全都一模一樣,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蒼白火焰,模糊不清的祈禱和吟唱聲,以及一雙美麗至極的女人眼睛。
每當蕭少珏在夢中注視女人那雙眼睛的時候,都會感覺到深深的窒息和絕望。然後他就會從夢中驚醒。
蕭少珏的貼身小太監衛彬進來,給他倒了一杯熱茶,蕭少珏“咕咚咕咚”一口飲盡,這才覺得鬆快了一些。
“母妃,我沒事!”九皇子聲音有些嘶啞,但卻有著超出他這個年紀的沉穩和鎮定,“你快去睡吧!為了我這個怪夢,你也幾日未曾好眠了。”
貞妃溫柔地撫著他的頭髮,只覺的一陣心痛。蕭少珏才八歲,可他卻比一般的男孩早熟得多,小小年紀便極有擔當。因為他是夏族皇室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肩負著重振夏族的重任。“母妃沒事,只要皇兒你好好的平平安安長大,莫說是少睡幾晚,就是少活十年母妃也是甘願的。”
蕭少玹道;“不,母妃一定要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貞妃揉了揉他的腦袋:“夏姐姐天縱之才,可也不過二十幾歲就香消玉殞,不要忘了,咱們夏族是被月神詛咒的種族!我也是半個夏族,我的壽數又怎麼可能比一般人更長呢?”
貞妃並非蕭少珏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