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挑了挑眉毛:“這你都知道?不會是隨口編個日子糊弄我的吧?”
樑子墦本想收穫一些崇拜,不料卻被劉猛質疑真假,頓時洩氣,道:“不信自己查去,是大案子,當時震驚天下呢。”
“奴僕說到底就是奴僕,怎地能比主人還富?”劉猛不解問道:“你家可有奴僕?”
“大明律:庶民不得蓄奴。”樑子墦沒好氣道。
至於奴僕竟比主人還富有這事,當下也有人出來為劉猛解惑。
“奴僕也有好多種。那些官府收的罪犯親戚,給功勳之家為奴,那是鬧不出花樣來的。”那人輕捻鬍鬚:“不過這樣的到底少,更多的是投身縉紳家為奴的。這些人多是詭寄,就是逃田稅、賦役的。說是奴僕,其實縉紳也不管他們,只是收租子罷了。他們私下裡還打著縉紳的旗號去招搖撞騙,都進了自己的包囊。少則一兩代、多則兩三代,奴僕比主家富有也不稀奇。”
那鬍鬚男子朝老丈一拱手:“又要說到你們松江府了。徐華亭徐閣老,跟嚴分宜鬥了幾十年不倒的人物啊,結果還不是被這種惡僕壞了名節?”
劉猛不知道徐閣老是誰,望向樑子墦。樑子墦忍不住賣弄,低聲道:“是嘉靖、隆慶時候的輔,徐階徐華亭。”
劉猛點了點頭,還是不知道這人怎麼被惡僕壞了名節。
好在那個松江府的老丈見外鄉人多,解釋道:“徐家在當地名聲極不好,大半都是這些詭寄之僕闖下的禍,讓他徐家背了。否則哪有宰相致仕,被鄉里逼得便裝夜遁的事?”
“這富也就罷了,還有奴比主貴的呢!”又有人忍不住加入論題道。
“大明不是不許賤籍科舉麼?”這回連樑子墦都吃驚失聲叫了出來。
“你是北人,難怪不知。”在場這些南方行商、客人紛紛嘲笑道:“這事有什麼好說的,都是萬曆年間的舊事了。許多奴僕家資萬貫,直接納資得官,有的將子弟送入學校。還有些被舉鄉薦,聯捷南宮,甚至與士流聯姻。其主不過鄉貢生員,哪裡比得上他們這些貴僕?如今這事在我們江南都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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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不說,你們說削鼻班的潘領怎生聚起這麼多人馬?還不是因為他家裡有錢麼!”有人將話題拉回目今,像是觸動了某個忌諱,剎那間一片靜寂。
劉猛見眾人不開口,正想挑個頭,突然聽到窗外一陣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家辦喜事,又像是中榜誇街,但前者聽著嗩吶曲樂不對,後者又沒開科考試。
眾人紛紛張頭探望,卻見街拐角出湧出一隊人來。
只見這些人打著儀仗,張結綵紙,抬著一升八人大輿,聲勢非凡。
這大輿上坐著的是個員外一樣的胖子,正月天裡竟然滿頭大汗,連連拱手,言辭甚是恭謹,卻是請這些奴僕放他下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哪家的主人還該如此大事聲張地讓奴僕抬他?
這些奴僕卻死活不肯,又是旌奴導前,又是騎僕環後,軒蓋鼓吹,沿路炫耀,定要繞城一匝方肯送歸。
有路人相詢,這些人便大聲宣揚道:“我輩之主長厚,仁慈待我。我輩若不知報,恐為神人嗤笑!故而今日定要讓主人大漲顏面,也好教人知曉我輩並非不知恩義的蠢物!”
劉猛與樑子墦所見所聞,越不知道這奴變到底罪在哪邊,又該如何平息。之前兩人還曾因為到底是招撫還是圍剿生過言語爭執。
因為皇帝並沒有在令旨中明確權責,所以誰也說服不得誰。現在看來,波及四省的奴變要說圍剿,少不得十萬人馬,顯然是不可能的事;而招撫的話,貌似這些人也並非真正的呼嘯一處,更像是個鬆散的盟會。
此時此刻,兩人不由同時暗暗鬆了口氣,慶幸眼下這個問題已經出了他們這個層面能夠解決,只要據實報與皇帝陛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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