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黑省雙陽公社。
掛著毛主席海報的堂屋裡,蘇清禾拿搪瓷缸裝了紅糖雞蛋水進了房間,她把搪瓷缸放在女兒面前,溫柔地哄她:
“綿綿,先把雞蛋水喝了。”
女兒眨眨眼,乖乖拿起小勺子慢吞吞地喝著。
蘇清禾又拿手試了試女兒體溫,見燒退的差不多才放下心來。
一旁的張秀梅瞥見搪瓷缸裡的紅糖雞蛋水,忍不住罵罵咧咧:“都三歲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了個傻子!還天天紅糖雞蛋水的伺候著!真以為哪裡長出來的金疙瘩呢?”
“媽,綿綿喝的雞蛋水是我自個工資掙的,嫁過來的三年,景勳寄的工資我一分都沒拿到,大哥說是借去蓋房子,房子蓋好了,一分錢都沒還回來,現在我女兒吃個雞蛋怎麼了?”
蘇清禾說起話時,輕聲細語,語氣也淡淡的,但卻沒有半分退讓。
她擦了擦女兒的臉,“還有,綿綿很聰明,她不傻。您是她奶奶,沒指望您多把她放心上,卻也不能這麼咒她。”
張秀梅被她的話一堵,臉頓時青了又紫,卻沒敢真耍橫。
蘇清禾嫁過來四年了,從來沒和誰紅過臉,唯獨在女兒的事上態度強硬。
更別提,這些年霍景勳寄過來的工資每次還沒捂熱,就被張秀梅要了過去,補貼給大兒子家用。
單說今年,蘇清禾的確沒用上霍景勳一分錢。
看不慣歸看不慣,想到這些,張秀梅還是忍不住心虛,只色厲內斂地嘀咕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景勳就快回來了,我就不信他能計較這些事?!一個賠錢貨養的再金貴有什麼用?!”
蘇清禾早就習慣了婆婆這幅德行,手上的動作卻微微一頓。
是啊,她的丈夫很快就回來了。
她垂下眸,腦海裡略過夢中的場景,心中的歡喜卻淡了許多。
她和丈夫霍景勳是相親認識的,她那時候看中了霍景勳的模樣,再加上霍景勳是軍人,人品可靠,她就同意嫁了過來。
然而,嫁過來四年,丈夫常年在外,除了新婚夜那一晚,她就再也沒見過。
直到半個月前,她才收到信,霍景勳受了傷,不能繼續留在軍隊裡,要回來轉崗再就業。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蘇清禾開始頻繁地做夢。
在夢裡,丈夫霍景勳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回了個女兒和孩子。
那對母子是他戰友的遺孀,也是他曾經的白月光沈央央。
而夢中,霍景勳帶回了沈央央母子,對他們事事照顧,甚至哄著她把服裝廠的工作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