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父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雨,雨勢不大,卷著塵泥的雨點砸在車窗,汙濁了前路。
許港坐在後座,身側放著一麻袋現金。當然除了最頂上是真錢外,其餘皆是練功鈔。
好久沒出門,街景沒有新變化,如昨的景緻在此時讓人安心。許港摩挲著胸口的掛墜,側頭隔著雨幕和高樓對視。
煩,心很亂。
許港很少會情緒化到思緒都受到情緒挑撥的時刻。尤其是心裡壓著事,他在無所適從的同時,暗自慶幸能獨當一面處理問題,沒把顧昀秋牽扯進來。
顧昀秋上午的電話到底什麼意思,不會真的欲求不滿,想找他這個炮友紓解吧?不至於,顧昀秋對這事兒的態度一直都是可有可無,除了被撩撥到承受不住的地步,不然難開金口。
可他的身體卻很誠實,接個吻都能起立的小顧,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許港含著指尖發笑。還是失憶的顧昀秋有意思,會用可愛又焦慮的語氣求他幫忙,他再故作高貴地擺弄顧昀秋幾下,小顧同學就鬆口吐出唾沫,敗北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可愛。
等顧昀秋恢複記憶想起那些荒唐事,又可以名正言順嘲笑他,惹顧總發毛後,再邊親嘴邊道歉,調幾句情,那滋味真是好極了。
許港滿腦子晃蕩荒唐事,晃蕩晃蕩到會所門口。
司機率先下車為他拉開車門。接著前後幾輛車陸陸續續下來一群衣著普通的年輕人,年紀體型與許港相似。都是偽裝成普通人模樣的保鏢,混跡在車流中作的障眼法,混淆視線,讓殺手找不出他到底坐在那輛車中。
許港帶著保鏢殺進包廂,屋裡人聽到門口傳來響動,全都伸長脖子看過來。
許久不見的許清林神情難看至極,枯瘦的指間燃著一根煙,煙灰長長一截,火光黯淡。
看到他們皆一臉挫敗,用忌憚的眼神掃過來,許港得到一種報複般的快感。
類似於“看到你們過得不好,那我就放心了”的報複心理。
款步走到正中間,許港揮揮手,保鏢將幾個沉甸甸的編織袋丟在地上。
許港清了口嗓子,氣定神閑地把香水瓶撥弄回衣襟,說:“各位怎麼都不說話,是看到小港來不開心了,還是對小港選的會所有意見呢。”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大理石搭成的前廳回蕩,如一道驚雷炸開。
許清林將煙頭丟進地毯,從圓桌繞到大廳中央,臉上已經沒了長輩的威壓,他努力抬起頭看向許港,語氣很不甘:“你非要把事情鬧到這個份上,逼得你父親流落在外生死未蔔,你就滿意了?”
“我有什麼不滿意的。看到你們過得連乞丐都不如,我很高興。”許港垂眸看著此刻彎下頭顱的長輩。
有那麼一刻,心裡確實痛快到了極點,即使清楚實際上他處於弱勢,惹怒許家並非明智之舉,但他想出口惡氣,便這麼做了。
許清林對許港的態度並不意外,他看了眼縮在角落的其他人,暗罵一群不中用的宵小之輩,在許港面前一個個都成慫蛋,鴻門宴臨行前可都信誓旦旦會讓許港吃不了兜著走,有什麼用!
“打嘴炮誰不會。”許清林按捺下火氣,“你叫我們出來有什麼目的?直說吧。”
許港沒有回答,轉頭叫人搬了張木椅過來。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裡,把在場所有人掃描一遍,目光緩緩落在許清林身上,“你說呢?我想聽伯伯的猜測。”
“為了許清淵。”許清林道。
“不錯。”許港雙手搭在椅背上,兩條長腿交疊,翹起腳尖輕輕踢錢袋:“你把許清淵現在給我叫出來,這筆錢算作是你的辛苦費。畢竟這麼冷的天,害伯伯特意跑一趟,我良心難安啊。”
許清林避開許港輕佻的逼視,目光繞過隔斷餐廳與會客區的屏風,落在壁櫃上。他麻木地說:“沒有,我不知道老三在哪。他兒子都沒有的動向,更何況我們。”
“這樣啊。”許港用腳尖踢開錢袋綁帶,袋口大敞,整整齊齊碼好的鈔票展現在每個人眼前,他伸出食指,不在意地說:“我們來做個交易吧,這裡有五百萬現金,給我提供許清淵線索的,不論大小,一條我開價十萬。”
氣氛瞬間變得凝滯起來,年輕人躲在後廳交頭接耳,不時窺探冒著紅光的袋子,眼裡的貪婪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