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東開了十幾分鐘,顧昀秋大致摸索清楚附近的地形。集裝箱區域的北面是一片斷崖,而許觀發現的那個集裝箱有大半截暴露在懸崖外,底下就是洶湧詭譎的海洋。
時間消磨得差不多,顧昀秋調轉方向,加快速度往回趕。他的心海也如暴雨中叫囂沸騰的海平面,狂風呼來喝去,他站在小船的桅杆旁,獨自操控風帆,用力扯住繩索,即使海風可能在下一秒後把船吞噬,他也不撒手!
不放,水手不會屈服這片海,他就快要和陸地接駁,堅決不放。
憑著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堅持,終於要上岸了!
馬達轟鳴在暗夜如同塞壬高歌,轎車框架的螺絲銜接處發出鳴叫,顧昀秋心裡著急,又無法減速,在汽車快要散架的哀悼裡緊趕慢趕回到了集裝箱側門前。
許觀沒拿手機,只帶了強光手電下車。
顧昀秋看著集裝箱門前露出的暖光,他遲疑片刻,最終推門下車。車門一開,鐵門銜接處發出咯吱怪叫,冷風灌入,車子居然在風中搖晃。
顧昀秋無暇顧及鋼鐵玩具,他跑到集裝箱前,整個區域沒有路燈,這裡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走了幾步,努力睜開眼分辨前路。幾道晦暗不清的反光打在遠處黑乎乎的輪廓上——
是車!
糟了!這裡被人發現了!
顧昀秋的理智頓時出走,他第一反應便是被許清淵發現了,許清淵追過來了!他明明這麼小心,這段時間老老實實沒有招惹許港,忍受一個人的痛苦。可還是被發現了。
還是被抓到了。
許清淵還是不肯放過顧家。他像報複父親一樣摧毀他的全部,最後,是不是還要他的命?
顧昀秋一個趔趄,差點被狂風打倒。他迎著暴雨往前跑,不顧一切地推開門,即使對面有熱兵器也無所謂,他不怕死,只要能換回許港平安,交代在這裡也很值得。
門推開,顧昀秋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張臉。
許港瘦了一點,不明顯的變化,但逃不過他眼睛。顧昀秋這幾天一直在做夢,夢到許港,許港像以往一樣枕在他懷裡撒嬌,用毛茸茸的大腦袋蹭他胸口。很癢,毛發很輕很柔,柔得他知道是一場夢。
成熟理智如顧昀秋,也開始理解許港失戀後的嗜睡。如果只能有這一種形式重見愛人的話,他也願意抱著褪黑素睡個天昏地暗,永遠也不清醒。
可他不能任性,許港也不能,他們之間沒有阻礙了,他們理所應當名正言順應該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兩條航線,設計的初衷就是為了並駕齊驅。
顧昀秋腦子裡不斷閃回亂七八糟的畫面,往事一幕幕浮現,讓他屏息、暢爽、靜止。
幾秒過後,許港跟著割斷繩索的許觀一齊跳下集裝箱空蕩蕩的底部,在顧昀秋眼前消失不見。
夢境迷離,是夢嗎?
日思夜想的人,是你嗎?
顧昀秋甚至沒來得及處理眼前混亂的場面,眼前一黑,直接宕機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