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娘正探頭探腦地從一梅門上轉身，一梅又笑道：“嬸子，恁這是捉鬼還是抓賊呢？”
“俺正找恁呢，快走！”公孫大娘拉著一梅說。
一梅忙問：“不會又叫我去啃豬蹄子吧，我吃過飯了。”
“恁想的怪美，俺剛洗了個頭，找恁給俺拾掇拾掇頭髮去。”
一梅這才發現公孫大娘剛洗了頭，還披散著頭髮。
一梅開門進自己屋裡翻找出她的電推子和一塊理髮用的圍布。
西邊她家門外，已經放好一高一矮倆個凳子。
一梅走過去，公孫大娘又早已準備好了梳子和剪子。
公孫大娘笑咪咪地坐在矮椅子上，盤算著這一年來，都是一梅替她理的發，自己可省了不少錢。
一梅給她圍好圍布，梳理好頭髮，故意逗她說：“嬸子，今兒我給您理個時髦的髮型吧？再敷個牛奶面膜，描個彎彎柳葉眉，抹點變白嫩的粉，點上斬男色的口紅……怎麼樣？”
“哎呀呀，那可使不得，”公孫大娘急的站了起來說，“那成啥了？活脫脫一個老妖婆！可別叫恁奶、恁叔都嚇壞了！”
公孫明從屋裡笑出來說：“俺看這個倒是中的很，叫然然媽好好打扮打扮恁，恁也時髦一回。俺帶著恁從集東頭走到西頭，再從北頭游到南頭，叫恁也風光風光……”
“去去去！恁個熊老頭子，天天沒個正形！”公孫大娘笑著罵道，“別算計俺了，那叫風光嗎？那叫遊街示眾吧，跟個女鬼樣，叫集上的孩子老人都嚇壞了，恁得挎一籃子雞蛋，一家一家的去叫魂……”
三個人都笑作一團，一梅彎腰抱著公孫大娘笑岔了氣，手裡的剪刀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公孫大娘嚇的也不敢笑了，忙吆喝說：“然然媽，快招呼著手上的剪刀，那可利實的很……”
一梅忙把右手的剪刀拿起來，說：“不笑了，咱開始理髮了——咱是理個香港的樣式呢，還是弄個臺灣的造型？”
公孫大娘急的跺腳說：“然然媽，恁可別胡來，不興拿俺一個鄉下老婆子搞鬼！以前咋剪的，今兒還咋剪，修修剪剪妥了，明兒還趕集賣菜呢！”
一梅忍住笑，彎腰仔細地梳理修剪著她的頭髮。
公孫大娘憋著氣，提心吊膽地又叨叨著說：“好閨女，可別在恁嬸子頭上翻筋作怪，咱好好理……”
公孫明撇撇嘴說：“恁個熊老婆子，不興改個樣式新鮮新鮮？也好叫然然媽練練手。”
“恁個鱉老頭子，前院東邊來了個老妖精，恁又憋著啥壞心思？”
一梅也不接話，細心地修剪著她花白的頭髮。
依舊照著慣例，修剪的齊耳短髮，再撩起她脖子後面的頭髮，用電推子推推裡面那些短短的搗亂的小碎髮……
“好了。”一梅說，又拿海綿掃掃擦擦她的脖子根，取掉圍布，拍拍打打。
公孫大娘站起來，不放心地拿起一面圓鏡子照看起來。
圓鏡子裡一個圓胖臉的老婆子，也剪著乾淨利索的齊耳根短髮，衝著她樂呵呵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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