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頭往裡看:“梁禹!阿姨您好,我們是梁禹同學。他在嗎?”
阿姨退回去半步看梁禹家,滿臉不耐煩:“不在!他爸也不在!估計哪兒喝酒去了!”
我疑惑地往裡撇了撇,真不在?可樂則趁這個功夫在人院門口的石墩子腳來了一泡。
沒找到梁禹,從衚衕出來,我的擔憂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
“那麼大一活人,不回家,腿還瘸著,能去哪兒呢?”
我和可樂站在逐漸熙攘的東直門外大街邊神情嚴肅。
寒冷秋日的早晨,早餐車冒著白汽。117 車走走停停,到一站放下一批人,又擠上一批人。
面前經過了大概 4 輛 117,每一站都有戴著耳機聽英語的學生下來,我忽然靈光一現。擺過車頭撈起可樂,沖學校方向去。
昨晚的小衚衕深處,我一眼看到了梁禹。
地上的一片狼籍已經被環衛工人清掃一空,少年瘦高的背影,彎腰在一個個垃圾桶裡翻找著什麼。
這一片比較偏,沒什麼人,我喊了他一句他才看到我。少年精神不濟地點下頭當作打招呼。
經過一晚上他的臉已經消腫不少,只是淤血加深了,被揍了一圈的眼窩發紫。而他又瘸著一邊腿,越看越像那種雜毛色一邊棕眼圈的流浪狗。這樣狼狽落魄的梁禹我是頭一回見。
我走過去:“是在找隨身聽嗎?”
梁禹沉默當作回答。
我回憶了下:““灰色的,外面纏著一圈耳機,耳機線是橘色的?”
梁禹沒有停下翻找垃圾桶:“對。但不是隨身聽,是隨身詞典,可以插耳機聽歌。”
“我知道,文曲星麼不是,我們一起找。”我領著可樂上前,可樂見到新朋友開心地爆沖,扁平的臉一下子撞到翻垃圾的少年。
梁禹頓住,低頭看可樂,可樂的舌頭哈拉哈拉伸在外面,鼻頭濕漉漉的。
和可樂的濕濕鼻頭相比,梁禹反倒像一隻不那麼健康的小狗。
我介紹兩狗認識:“它叫可樂,你讓它聞聞你的手,它也可以幫你找。”帶可樂來是為了對付他那醉鬼老爸的,結果沒想到可樂的另一用途被開發出來。
梁禹沒說話,艱難地蹲下來,伸出手。可樂熱情地聞了聞他的手指尖,在梁禹的手上留下了一些晶瑩剔透的鼻涕。
我有些羞赧:“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它這個季節會犯鼻炎……”
一絲天真的笑意在梁禹臉上浮現,這可真是難得。
隨後我們分頭行動,不僅僅侷限在昨晚的衚衕裡,將搜尋範圍擴大到了橫豎兩條小街的所有垃圾桶。
早上八點多,我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可樂對著護城河的堤岸狂叫,我以為它又想尿尿,剛把它提溜過來就看見一抹亮橘色。
我指著那裡激動大喊:“梁禹!!”
梁禹的文曲星實在太老了,即使是 08 年,也很少有人用那玩意兒了。如果地上找不見,沒可能是被別人撿走,頂多是被當破玩意兒掃進垃圾桶。
我們找遍了所有垃圾桶都沒有收獲,最後還是可樂在護城河的河岸邊發現了滾落的文曲星。
應該是打架後那些人為了出氣所以把他們的東西全踢下去的。我們不僅在這裡找到了文曲星,還翻了唐祁打架用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這我必須給他拿回去不然對不起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