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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1 / 2)

第 41 章

興陵郡王扶靈出京,薛檀便也要同葉知秋一起前往幽雲州赴任,他是任荷茗在京城為數不多的朋友,將來也會是任荷茗在幽雲州的朋友,所以臨走前,任荷茗特意去了一趟為薛檀送行。

他兩人中進和大婚前算得上各自一貧如洗,葉知秋進京只背了個舊的樟木書箱,是她去世父親的老嫁妝箱子改的,薛檀因多年清修唸佛,又不得鹹安帝寵愛,體己細軟也不過快快就裝好的那幾箱,就只有新得的那些賞賜還不算太寒酸。如今好些禮物賞賜本身也沒有拆過,正好直接帶著上路,倒也沒有多少要收拾的,任荷茗特意又帶了件柔滑保暖的青貂裘給他,拉著他試一試,道:“北境寒冷,多帶幾件厚衣服總是沒有錯的。”

薛檀瞧著任荷茗給他繫著帶子,輕聲道:“我這輩子,除了母皇帶我去過京郊皇寺兩回,便沒有離開過禁宮,這幾日雖然偶爾在皇城裡走走,不過父後剛剛逝世,城中沉寂,也沒有見到什麼,一下子,竟要去幽雲州那麼遠的地方了。”

任荷茗知道他驟然遠嫁心中必是百味陳雜,便故意打趣他:“後悔了?”

薛檀臉一紅,微微搖頭道:“倒是不後悔。一輩子困在那小籠子裡頭,也沒什麼趣味。只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而她…”

任荷茗瞭然。薛鈺同他說過,葉知秋算得上行行都做過兩天,不能說專精,但所知之事極廣,趣聞軼事信手拈來,她真正的厲害之處也正在此,幽雲一州的三教九流,所有百姓的生計所在,她都瞭如指掌,即便是薛鈺說葉知秋曾經因笨拙執拗闖下大禍,也都是早年的事情了,如今已初見經驗沉澱而出的智慧,而薛檀長年只是跟著太後太君們吃齋唸佛,雖然聰慧過人,一輩子所知的卻都是些深宮的權謀算計、勾心鬥角,難免擔憂了。

任荷茗為他整整領子,推他到鏡前看,鏡中的青年因常年修佛而氣質端然沉靜,卻生得一雙會說話一般的靈動慧眼,此刻籠罩愁煙,格外楚楚。他按下薛檀緊繃的肩,笑道:“我記得,駙馬要年長你六歲,其實你陪她在幽雲州過上六年,還有什麼她知道的事情能是你不知道的?你聰慧強記,有什麼不知道的,學就是了,有什麼好怕的?駙馬一樣有許多不會的,眼下是要去幽雲州赴任,來日她作為駙馬在官場和禁宮中走動,不也要依靠你麼?妻夫不就是如此,彼此扶持相輔相成嘛。”

薛檀聽了,微微一笑,鏡中青年複又靈動如初,道:“也唯有你,開解我才說得到點子上——相輔相成,你這話說得不錯。”說著又揶揄任荷茗:“五妹妹要娶你,是她的福氣。”

福不福氣的不知道,娶是暫時娶不成了。

算來,任荷茗是本朝第一個身份如此尷尬的外命夫,一面第一個接了冊封聖旨,一面為守喪還得一年再嫁拖到了最後一個——雖說閔皇後生前說了免一年之喪,改為守喪百日,然而薛鈺身為閔皇後庶女,並不能留下未曾盡孝的把柄,任荷茗亦覺得不急於一時,無非是禮數上有些尷尬罷了。

為此,蕭定君和陸恩儐都沒少安慰他,且也決意要幫他一把。

皇帝守喪不過以日代月,便是鹹安帝著意做得深情些,將日子翻了倍,也不過二十四日使藍批、未招寢,二十四日一過,鳳鸞春恩車頭一個就接了忬貴君過去,除此之外,得寵的也有祥貴儐、林雯儐等人,蕭定君倒是推說哭靈時跪傷了腿,把自己的牌子撤了下來。

陸恩儐與鹹安帝提及任荷茗這尷尬的郡王君身份時,鹹安帝正在會寧宮裡為定賢皇後寫追悼的祭文,寫到一半,才思滯澀,便擱下筆來閉目養神,陸恩儐輕輕給她揉著肩頸,任荷茗則為鹹安帝研磨著朱墨,寧靜之中,聽得會寧宮外有輕微的窸窣之聲,是鹹安帝新冊封的閔才人正在搬進會寧宮——閔貴儐犯錯,閔皇後逝世,閔家意欲討好鹹安帝,便送了這位閔氏的養子進來,他原本的姓氏已無人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生得纖瘦白皙、鮮豔動人,如雪地上開出的一支紅梅,縱使因出身不高只封為才人,也果然像閔家所希望的那樣牢牢抓住了鹹安帝的目光。

陸恩儐如薛鈺一般黑白分明的眼比之薛鈺的清靜如水銀要多出幾分顧盼多情,瞧了任荷茗一眼,又看向鹹安帝,略帶嗔怪地道:“茗兒這個實誠孩子,擔心著哥哥的腿,又孝順臣侍,所以日日入宮來伺候,卻不好意思叫車駕,每日從宮門口一路走過來那樣辛勞,他也不跟臣侍抱怨,今兒下了雨,鞋襪濕透了,臣侍才知道。”

鹹安帝輕輕一笑,睜開眼來看陸恩儐,又看向任荷茗:“你這個女婿倒是選得好,和鈺兒是一路老實純孝的性子。這是你的福氣,也是朕的福氣。”

說著提筆來蘸墨,任荷茗乖巧退至一旁,鹹安帝蘸一蘸墨水,複又含笑看他:“墨磨得不錯。”

任荷茗心底提醒一遍自己如今也不過十五歲,還不算太大,且鹹安帝認定了任荷菱,對任荷茗的印象則來源於他為興陵郡王妻夫仗義執言,只覺得他天真單純,因鹹安帝將慾望全部傾注在任荷菱身上,對任荷茗倒有幾分不摻雜質的如同對親生兒子的好感,任荷茗只能順勢而為,故作天真可愛地笑道:“多謝陛下誇獎。”

鹹安帝見任荷茗和陸恩儐都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忽地一笑,隨意扯過一張紙來,寫道:蘭陵郡王君任氏,一切禮遇皆比嘉禮郡王君。

而後遞給馮嵐:“去通告一聲,蘭陵郡王君雖然因守喪不能過門,但敬持純孝,在宮中一切儀制皆按郡王君規格,視作過了門的郡王君敬待。”

任荷茗便是同陸恩儐一同行禮:“謝陛下隆恩。”

鹹安帝望著任荷茗的目光是很難在她面上見到的慈和,帶著一種誇獎的期許,任荷茗於是明白,倘若方才他與陸恩儐展露出一絲急求於她,鹹安帝恐怕都會生出厭煩之心,不會這般大方痛快,甚至——他們分明就是在懸崖邊走了一遭回來,險些就是萬劫不複。任荷茗望著她那欣悅贊賞的神情,只覺得心底一片冰冷,卻聽得鹹安帝笑道:“還叫陛下麼?”

任荷茗垂首:“謝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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