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程星傑老將軍瞪大了雙眼,狂喜使得她臉頰微微顫動,旋即只見她沖進來一把抱起林掌櫃,將一眾男眷嚇得東倒西歪,而後她便跪拜在地,磕了個頭,道:“帥君心善,是咱們幽雲…幽雲州和長安軍的大福星,也是末將的福星,帥君的恩情,末將絕不會忘。”
任荷茗笑道:“老將軍快去請自家姐妹們喝杯酒罷,別在這兒嚇唬這些嬌弱的了。”
程星傑興高采烈地去了,眾人即便是在樓上,也聽得見一樓轟然而起的熱熱鬧鬧。任荷茗含笑向著一眾男眷道:“本君有心想要繼承祖宗先風與幽雲傳統,只是本君年紀尚輕,又是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還需要諸位的輔助。見到諸位之間感情如此之深厚,本君實在欣慰。小曇。”
小曇於是和一眾侍人呈上許多玉石頭面。
薛鈺為了逐精齋的生意,專意招攬能工巧匠,前些日子新得了一位玉匠,名叫卓玉姬,這卓玉姬有個本事,名叫“看料知器”,即是說她只要看到玉料,就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每一塊玉。今日任荷茗送給這些男眷的玉石頭面,就是這卓玉姬雕刻的,玉料珍貴,精美又頗有巧思。
任荷茗又專門拿了些金瓜子,送給廖李氏、呂夫郎和駱芝臨,笑道:“本君瞧著你們最熱心腸,應當格外嘉獎。”
廖李氏和呂夫郎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而駱芝臨則大大方方地接了去。任荷茗又握一握廖李氏的手,道:“本君曉得你的辛苦。若是你哪一日要改嫁,本君必定親自挑選一份賀禮奉上。”
廖李氏漲紅了臉。
任荷茗這才轉向林掌櫃,笑道:“林掌櫃這烤全羊,真是好吃。”
林掌櫃笑道:“這羊原是吃鹽灘上的沙蔥長大,肉質鮮美,沒有尋常羊肉的羶味,又經特殊處理,是保常樓的不傳之秘,王君若是喜歡,侍身便送幾只去王府,當作王君今日做媒的謝禮,還請王君笑納。”
任荷茗笑笑,道:“你送來的羊,本君都以雙倍價格收購,當作是為你嫁妝添妝,還望林掌櫃笑納才是。”
宴會終了,任荷茗帶著笑一一將貴夫們送走,正鬆了口氣,忽然聽見窗外有些喧鬧,推開窗子,只見一個僕役正在斥責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走走走!今日樓裡有貴客,若是驚著了尊駕,保常樓可擔當不起!”
“趙嬸。”一道清越的嗓音說道,“不要為難她。”
任荷茗循聲看去,見走出來的是個著縹碧色衣衫的少年郎,他相貌清俊出塵,好似那春枝映雪,他性子活潑,聲如銀鈴:“瞧這位先生,口音似乎就是幽雲本地人,這傷疤…想來是多年前黑火破關時受害的百姓。既是自己人,何必如此疾言厲色。今日有貴客在,給些飯食好好送走了就是。這樣吵吵嚷嚷,才要驚擾了貴人。”
任荷茗再次看向那乞丐,發現少年說得不錯,那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還是看得出是個中年女子,左側從手臂到臉頰都是燒傷的疤痕。
那乞丐得了他這樣的話,一勁兒叩頭感謝,道:“小郎君當真是生得菩薩臉孔、菩薩心腸,不知小郎君姓甚名誰,某必定結草銜環相報。”
那小郎君微微笑笑,道:“我叫薄鳳和。”
原來這就是林掌櫃的獨子薄鳳和。是個極得任荷茗眼緣的公子,和他差不多年歲,發式上瞧著,是尚未婚配的。
那乞丐道:“可是薄將軍同林大公子的兒子?我父親同林大公子的父親當年也是舊識。不知能否討得柴房暫住一晚?”
薄鳳和想了想,似乎並不忍如此,但他與他父親孤兒寡夫,實在不便容留一個外女,便道:“自然可以。眼下雖開了春,幽雲州地界,到底還是天寒。去歲有兩床舊被,我教人拿去給你鋪一鋪。”
那乞丐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任荷茗回首笑道:“我倒真挺喜歡林掌櫃和他這兒子。”
青荇淡淡道:“薄公子還是嫩了些。”
紫蘇則道:“王君中意就行,無非是歷練歷練就好了。”
任荷茗笑著合上了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