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初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而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假借哥哥裴牧之的名字,寫了一本又一本,在一方小小的舞臺間講述著另一個世界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縱然現實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但文字的世界裡,總有那麼一小塊地方是屬於她的,她是那個世界的造物主,是所有事物的至上神明。
而變故卻來得很快。
一位伶官傳話給她,說聽戲的貴人想見見寫戲的人,覺得或許有些人物可以用更深刻、更動人的方式呈現——
她想都沒想就去了。知音難覓,更何況是能一起討論文字的人。
可就這樣一去不返。
她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錦衣玉食、金尊玉貴,卻遠離家鄉和親人,只能按照別人的想法寫別人的故事。
那個人,叫做劉闢,寫作西川節度使。
她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帶到了成都。
她一度快要被折磨瘋,但好在文字是一個出口,在她不堪一擊的世界裡搖搖欲墜的時候,它充當了一根柺杖。
她以筆為骨,以字為魂,密密麻麻的筆畫皆是她的筋脈血肉,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毫不猶豫地救自己於人間水火。2
甚至還偷偷地將自己的故事以另一種方式傳了出去——別人只會寫好看的主角,可有誰會好好地考慮配角的想法和生死?
她可以。
配角是她,她即配角。
就算主角的世界已經完美落幕,無邊黑暗中,仍有一個身影在執著地歌唱,哪怕投石入淵,也能聽到一聲空寂的輕響。
很幸運的,她的讀者也悄悄地循聲而至,將那無邊深淵狠狠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最終,是一個年長的將軍來接她,將她好好地帶回了京城。
若世界是深淵,那麼文字就是救她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