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睡不著,半夜進書房整理這些年的畫稿。
少部分只打了草線,也有一些是半成品,更多壓在積年的畫稿下面,躺在某隻木箱最底部。季瑾年一幅幅翻看歸攏,時間過得不知不覺。
直到又翻過一幅舊畫,指尖倏然頓住。
是一幅她曾經臨摹的油畫,米開朗基羅的《逐出伊甸園》。
目光落在中間那棵樹上盤桓的人身蛇尾,季瑾年的呼吸也滯了滯,壓得透不過氣。
手腕一顫,於是將那幅畫重新壓下去,不敢再看。
她想,當年那些不自知的親暱舉動,又怎麼不算是引誘著懵懂不經事的小孩,將依戀傾注到自己身上,才會讓唐玥生出那些太早熟的荒唐心思。
視線再往角落一掃。
落款日期,恰好是三年前。
抿下一口酒,盛書柏眯了眯眼,“阿瑾,你不對勁。”
實在少見好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或者更準確些來說,魂不守舍。
念頭一轉,意識到剛才她們兩人提的都是感情話題,盛書柏頓時來了興致。
連問幾句,季瑾年只是搖頭,“在想一些事情,等想明白就好了。”
這是她和唐玥的私事。
小姑娘小心翼翼瞞了那麼多年的心思,哪怕自己是當事人之一,但擅自講給別人聽,也太不尊重她了。
季瑾年不願多說,盛書柏索性也不再問,轉而挑了個新話頭:“聽說你申請了今年的公派訪問,去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
“一年吧。”
盛書柏咋舌:“這麼長?”
她是實打實的中國胃,去年的訪問只待了三個月,回來後大大小小菜系的館子都下了一遍。
季瑾年彎了彎眼,“不過我今早剛交的申請材料,你倒是訊息靈通。”
“還不是……那誰。”
盛書柏語氣含糊,“你這不是要去訪問,下一屆碩士招生名額又分了分,那誰……下學年比我多招個學生,到時候有她忙的。”
季瑾年瞭然。
盛書柏語焉不詳的那位容教授也是美院的,和好友一向水火不容。
季瑾年當初還好奇過,兩人是不是曾經有過一段什麼,險些沒給盛書柏氣得半夜拍門來澄清。
只說八字不合,看著容亦就眼煩心煩。
季瑾年喝了口酒,笑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