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宿純然好笑道,“我是神?”
恍惚間,麥望安從震驚中找回自己。重回狀態的他為剛才的言辭做出解釋,合理到宿純然不信也得被他臨時組織的花言巧語給折服。
沒人用這樣精細又貼合的語言來形容他和路將寧的關系,從前他詢問的幾人,幾乎都是小學生回答,無非就是像與不像。現在,正是因為宿純然的回答過於精準,精準到讓他以為對方知道實情,所以他不得不因此深覺恐懼。
他與路將寧的關系算是他的一個秘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那便是除他之外無人知曉。
而如今,有個人踏入他的禁區,無論是誤打誤撞,還是有意為之,這都足以能讓他精神緊繃。他相信宿純然是歪打正著,不過若是這樣,那麼除他之外,是否還會有其他人,在見到他與路將寧,也有過類似於他這樣的感受?
麥望安不太能接受這樣的情況出現。
不久,車子穩穩地停在訓練基地的門前。
根據教師的指示,學生們依次下車,領取自己的行李後,再排隊,由教官帶領著入校。
宿純然在班裡有朋友,不過相比麥望安來說他們不是很熟,麥望安也就沒有拋下他。
沈從意沒有對宿純然的加入産生意見,他走在兩人的前面,沒有說一句話,自顧自地推著行李箱走著,沉默內斂,也從不左顧右盼。
麥望安偶爾與宿純然聊兩句,每每這個時候,沈從意的步伐就會減慢,好似在刻意竊聽他們話中的內容。他也當然能感覺得出前方的異常,但他不催促,只伸手拉住沈從意的後衣擺。這一碰像是觸動某種機關,沈從意行走的速度剎那間提升,前面多快他就多快。
他們被教官帶著來到一處臺子前,臺子上的幕布是用葉子點綴的,初秋時節綠意盎然。
等人來齊,站在這裡的他們與教師需要認真地聽總教官提出的詳細說明與指揮安排。
麥望安站在人群裡,看著臺上故作威嚴的面孔,以及臺下排成一行,如同從一個模子裡複刻出的教官,總覺得有那麼點兒出戲。這些人看著年輕,年紀最多不超二十五,和上一世的他相差不大,他看他們就像是在看大學內那些裝牛的兄弟,一時間分不清誰更裝些。
歷時將近一個小時,每個班級才被分配的教官領回屬於自己的宿舍區域安頓。
一路上,麥望安都在東張西望,這所基地環境相似於村莊裡的每家每戶,紅瓦白牆,整齊有序。他透過玻璃向內看,裡面的佈局也像自己曾在小學六年級生活過一年的地方。
既如此,他想著宿舍應該不會太糟糕,然而現實總是很殘酷,宿舍逃過了整潔,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入眼的是水泥地上殘留凝固的白漆,掉漆的鐵架子床歪歪扭扭,橫躺在上面的木板更是不堪一擊,有的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斷裂的痕跡。整間宿舍很小,八人間,除了空蕩蕩的床體之外,就是剩下一個掉渣的櫥櫃。
據說櫥櫃是用來擺放餐具的,沒有任何遮擋,哪怕是簾子,如果飄入塵土便自己負責。
三步之外,一排排的水池就在宿舍門前。
新生軍訓一週本來就艱苦,如今還要住在這樣的宿舍內,麥望安為這些孩子感到難過。
就當他也以為自己要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一週時,班主任姍姍來遲,告訴他們宿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間,需要與三班共用一間房子。
說完,她便領著學生們去參觀。
麥望安見後,瞬間覺得剛才那個破破爛爛的小房間更要讓他舒適。這個房間是大,可床鋪都擁擠在一起,形成一種大床的錯覺。像他這種睡覺老實點兒的孩子還好說,若碰上那些喜歡滾來滾去的,再加上人數這般多,一晚上豈非要把睡眠淺的孩子給來回死亡翻炒?
他想一想都覺得恐怖,盡管他睡眠不淺。
可事實由不得他,他越不想,就越是要被安排住進這間大房。起初以班主任的意見,是按學生的喜好自由分配,可大部分人都想要擠小屋,而小屋就那麼一間,分配不均後,班主任改變策略,決定適應最有權威性的抽簽法。
麥望安手氣不好,抽到了大房間。不過幸運的是沈從意也和他一個房間,他不至於和別人睡在一起,起碼有個熟人他能睡得自在些。
可惜他與沈從意仍是沒有成為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