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情緒遊離交織在他的瞳孔內,他眉頭微蹙,心情惆悵,不理解為什麼沈從意明明那般努力,成績卻依舊穩定不漲。他戳了戳眼前人的後背,把成績單遞過去,轉頭去尋找沈從意。沈從意從他在看成績單時就盯著他,見他回首,急忙張口,手指比劃著無聲問道,得到他說出的名次後,沈從意明顯灰心喪意起來。
麥望安有些不忍地偏回頭,又不禁凝神思考自己之前與沈從意說過的學習方法,懷疑自己所說的,或許真的不適合沈從意本身。
他百感交集地託著臉,目光死死地注視著前桌的後背,忽而察覺眼角有光,偏熾熱,偏刺眼,晃得他淡淡地挪眼望去。
宿純然不知何時轉過身,兩人目光交彙,他的眼中書寫著不解,麥望安一時恍然,複而見他拿起剛離手不久的成績單,抬手點點左列中間偏上的名字。
座次是按照期中考試排的,宿純然考得不錯,排名第一,這次也仍是他的第一。班內的桌凳一列有六個,麥望安與他僅僅是隔了一行而已,他指的名字自己看得清楚,也瞬間就明白了他眼中的含義:為什麼你考得越來越低?
麥望安這次不僅名次下降,總分也要比期中考試少了十幾分,不怪宿純然有此疑惑。
他微笑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待發完獎狀、領完作業,班主任結合周邊班級的情況,發布了放學的命令,學生們便滿載而歸。麥望安把“三好學生”的獎狀塞入書包,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珍惜,恨不得把它當菩薩板正地供應起來,不使它折損一邊一角。
還沒來得及從位置上站起,麥望安的身側走道處就立上一道黑影。
麥望安抬頭看去,宿純然佇立在他的桌邊,冬日的暖陽自窗外斜入進來,撲上他的臉,他的眼睫下暈著色彩,兩眼中糅著溫和的親近光芒,嘴角還掛著一絲真誠的笑。
麥望安必須得承認宿純然長得漂亮。他見過路將寧微笑,不過說實話,總覺得那張臉上還是少些東西。或者是路將寧與他共用一張臉,他自戀的程度確實有限,再者就是宿純然的笑是時常掛在臉上的,而路將寧則是隨機開盲盒一樣,平時冷臉慣了,漸漸失了印象。
“怎麼了?”冷落人家這些日子,這頭一次被找上門的感覺著實難受,麥望安已經料想到宿純然來找他的目的,不禁吞嚥一口唾沫。
班主任一聲令下,走廊中,教室內的騷動接連不斷,耳邊,喧嘩聲摻和著腳步聲嘈雜無比。宿純然環視一週,班主任留下打掃衛生的學生們在後頭,手持掃把或拖把互相舞動,他轉回頭,向左挪動一下腳步,身軀立即堵住麥望安離座的出口。
麥望安見他扶著桌角蹲了下去,不由得俯視,傾身以便聽清他之後的話。
宿純然昂首仰視:“讓別人抬頭看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所以我打算這樣減少一下我們之間的噪音。不知道這樣說話你能聽清嗎?”
麥望安怪他正式,指著鄰桌的板凳,讓他先拖過來坐一會兒。說這話之前,他還不忘記先看看門口的位置,見是空著的,這才放心。
“不用,”他指了指後面的值日生,“一會兒他們就來打掃衛生了,我話不多,就是想問問你的成績,還有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
“啊?”該來的終究還是找來了,麥望安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充愣道,“成績嗎?我剛來那一陣兒是因為就只有語數英,考得高一點兒也不值得多講,而且你看啊,我期中考得就不怎麼樣,這次退後兩名,也無可厚非啊。”
宿純然不以為然:“這不對,平時上課你的回答我都是聽在耳朵裡的,你的有些解釋是我沒有想過的,思路尤其新穎。你的課後作業一直完成得很出彩,老師也誇贊過,但你的成績卻不出色。是不是沒有合理的學習方式?”
他追究得深,麥望安想敷衍地拒絕,餘光擦過站起身的沈從意,轉念做了決定。
麥望安把自己的學習方式告訴宿純然,以此來引出自己的下句話:“你每次都考這樣高,你是怎麼樣學習的呢?是不是我們的方法有很大的出入?”
“我的方法和你差不多,”宿純然把自己的方法和盤托出,毫不保留一字一句,“你的較為籠統,我的較為細致,但框架相仿,想來也沒太大的差異。我原本以為你在學習上沒有方法,現在看來,你應該適合更為緊湊的方式。要不你下學期試一試我的這種,看看適不適合你。雖然說每個人的學習方式也不是通用的,但萬一適合我的,也同樣能適合你呢?”
宿純然的好意如此明顯,麥望安沒有強勢推辭的理由,何況……他抬眼,看向沈從意。
“好,”他接受,“那就麻煩你在假期把你的學習計劃透過企鵝給我分享一下吧。”
宿純然側首仰頭看向站在身邊等著麥望安的沈從意,值日生還在身後喧鬧,他也沒有著急,舉起手指示意——他需要再和麥望安說個兩分鐘,請他耐心等待一下。得到沈從意點頭同意之後,他才回頭,按住將要起身的麥望安的膝蓋,切入正題:“我其實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一問你,就不打算對你拐彎抹角地說了。”
麥望安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你發現我們最近好像變得生疏了嗎?”
麥望安起身就是為了躲避這個問題,他不是聾子,否則也不會在宿純然步至他面前時只選擇其中一個問題回答。事到如今,他低眼看向腿上那隻白淨的手,抿住唇,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