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勾勾地盯著我做什麼?”路將寧往一旁挪動身子,避開他的視線,“很瘮人啊。”
回神的麥望安將凝皺的眉心舒展,不忘記回懟道:“就瘮你!”
路將寧小聲嘟囔一聲,比對嘴型大概是在說罵人的話,沒出兩秒再次垂下頭去。
再三思索,麥望安還是決定和路將寧說這件事情。他謹慎地靠近,在路將寧發現要轉移坐地時又一把把人拉回,頂著那雙嫌棄的目光,他神神叨叨地問:“你知道驅魘師嗎?”
倏然,此話一出,路將寧平時冷漠的面具摔得稀碎,他那低平的眉峰淩厲地上揚起來,一雙眸子驟縮成點,裡面裝著的不再是嫌棄與不滿,轉而被震驚與驚慌填滿。
他沒有給麥望安觀察他錯愕模樣的時間,緊接著就繃著聲線問出:“宿純然告訴你的?”
“你知道宿純然是驅魘師?”麥望安幾乎也是緊接著他的話問出口。
他斂住剛才的沖動,撥出低沉卻急促的氣息,凝重地說:“我猜的。那你又怎麼知道的?”
“我偷聽的。”事已至此,路將寧的反應足以說明一切,麥望安也沒存心再繼續隱瞞。
他把剛才在矮土牆那裡偷聽的話挑揀著重點告訴了路將寧,雖然也就聽見那麼幾句。
路將寧沉住心,呢喃一聲:“他果然是驅魘師的後代。”
他們都對此如此瞭解,偏偏麥望安就是那丈二和尚:“驅魘師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路將寧沒有明說,而是輕描淡寫地問道:“你知道魘這種東西的存在嗎?”
魘,顧名思義就是可怕的夢,人一旦陷入魘中,就會産生如同鬼壓床般的恐懼感,若是心神支撐不住,身體就會強行沖破保護機制,促使噩夢中的人蘇醒。蘇醒後必然會心有餘悸,夢中那陰暗潮濕的感覺像漲潮後湧來的海水一樣,包裹皮肉,纏繞在身上久久不散。
麥望安在嘴中再次咀嚼一次這份職業,突然明白了驅魘師的工作性質。
在他看來,它就像叫魂兒一樣,雖然神奇魔幻,但出發點總歸是為在世的人活得更好。
可十分又有六分的不確定,上過大學的他對封建迷信是堅持抵制不信的,而驅魘師的性質也好比那些早些年代村落裡的巫醫和道士,他們總是打著為人好的名義,轉身卻去做一些違背常理且傷天害人的事情,偏偏村裡的人又都沒文化,被灌滿毒雞湯,正中其下懷。
回想宿純然的態度,麥望安搖擺不定,吞吐地問:“驅魘師……都是好人?”
路將寧不答反問:“那你覺得,魘都是壞東西嗎?”
於麥望安來說,這個不可否認:“魘的定義就屬於貶義,這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吧?”
路將寧冷笑:“那你又覺得,‘魘’是由誰定義的呢?”
麥望安若有所思:“你是想說這是驅魘師做的?可若是魘自己定義,一定會說自己好。”
“嗯,”路將寧點頭,然後話鋒一轉,“但我只是想告訴你,魘不全是壞東西。”
麥望安見狀,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你話裡話外好像都在為魘說話,你不會是……”
“我不是魘,”路將寧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我是由魘創造的你想見的另一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