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上一世的不歡而別,那簡直成為麥望安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若說母親在學習上對他勉而督促是他恐懼回首張望的源頭,說來說去倒也不算恰當,拒絕沈從意的好意,與其不歡而散,一味盲目地堅信自己的能力,參不透別人的實力,才是讓他恨之悔之的事情。
坐在一旁的沈從意著急放下筆,大驚失色:“你怎麼哭了,就這麼不想和我一起讀書?”
“沒有,”這次換成麥望安抽泣地、果斷地說,“我在想,如果你轉校我會傷心很久。”
這句話是真心實意,麥望安既然能這麼肯定地說,心中也便是這般肯定地想。
沈從意的嘴角得意地上揚,像麥望安會因為他說的話而動容,麥望安說的話也會像徐徐春風蕩漾過湖面,展開甜意的漣漪,他會下意識地沾沾自喜,眼角徒增幾分孩童的俏皮。
看著這個樣子的他,麥望安藏匿喪氣的情緒,平靜道:“沈從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從意的笑容鬆弛而不張揚,卻將整張臉佔據:“你問啊。”
“如果我很懦弱,很膽小,你還會堅持和我做朋友嗎?”
“會啊,”沈從意回答得毫不猶豫,“你懦弱,可你沒去害人啊,你既然沒有做過殺人犯法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拋棄你這個朋友?再說了,懦弱就一定是壞事嗎?不一定啊,你懦弱也可以從另一種方面上反應出你為人謹慎,這種特質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就很魯莽。”
“你說的。”麥望安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
沈從意不明所以,卻還是迎上去,大膽做出保證:“我說的,你懦弱我也和你做朋友。”
溫和地潛入那雙眼睛,麥望安雙頰鼓起,彎起一抹沉甸甸的笑。話是這麼說,但他不會再重蹈覆轍,踏出前世那樣的泥路而拔不出腳,傷害了身邊的好友,自己也沒討著好處。
不要讓怯懦成為友誼裡不死的癌症。
——
正月十五,元宵燈夜,春節未燃燒殆盡的鞭炮煙火全部都集中在當晚。在這闔家歡樂的日子裡,烏漆的夜上煙花騰空,繽紛的焰火綻放出朵朵爆響的鮮花,街巷時有兒童的歡聲笑語,他們手中的煙花在點燃過後會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不多時就會竄上天。
麥望安東倒西歪地坐在床上,胳膊肘拄著窗沿兒,無精打采地觀望著漫天的熱鬧。
作業早早完成的他在家中貪玩兒了這些日子,早已把自己融入孩子的軀體,無論是精神上還是□□上,都抗拒著明日的開學。能與他産生共鳴的人,麥望安思來想去,除了被母親控制不能玩手機的沈從意,他目前也只發現一個。於是他立馬振作精神,卷著被子來到還未關機的電腦桌前,找到一直手機線上的路將寧,抖動視窗,引起對面的注意。
接著,那邊給他簡單地發來一個問號。
他問路將寧:想不想開學?
預料到對方一定會說不想,麥望安隱著捉弄別人大笑的沖動,提前打下想要說的文字,他全然以一副長輩的姿態去裝模作樣地教訓路將寧:上學你都不想上,你還想幹什麼,你要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上學的話,保準等以後踏入社會,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他看著頂部那句對方正在輸入,抬起手掌準備著,對方發來訊息後他便立即摁下。
情況有變,路將寧回答的竟然是想。
這邊,他編輯的幾句話已經發了出去。
麥望安:“……”
路將寧:……嘴癢可以直說,我不介意明天見到你的時候給扇幾巴掌。期待見面。
吊詭氣泡中的話戳著麥望安的眼珠,是他蓄意提問,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事情他也認,不過對於路將寧的回答他持懷疑態度。
路將寧告訴他,在家與在學校同樣都是玩兒,在學校反倒沒有母親的嘮叨,他不擾亂課堂秩序,教師又無可奈何,兩者相比較之後,誰都能見得哪裡更是個適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