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了,這是麥望安的第一想法。嘈雜人群中,他是那樣的顯眼,蓬鬆的卷發足足讓他要比身邊的男生高出半個頭去。他也瘦了,麥望安不確定是否是學習壓垮了他,他的眉宇間盡數寫著疲倦消沉的心思,他本就是個心思敏感的人,如今看著倒沒了神氣。
一年沒見,這樣的沈從意在麥望安眼中有些陌生,但再如何陌生,麥望安還是能從眾人中立馬找到他,找到想念已久的好友。
“你用這麼嚴肅的眼神在看什麼呢?”
楊延年的聲音喚醒了麥望安,麥望安斂起過分的視線,指出對應的位置詢問班級。
他問楊延年:“你知道那是幾班嗎?”
楊延年眯著眼觀望許久:“十八班?”
麥望安懷揣心事:“我知道了。”
整個搬書過程分工明確,加上後期各班班主任的指導,早自習結束前,所有物品都齊齊回到各班的講臺前,等待著分發命令。
六點半早飯時間,沒打鈴,學生們聽見走廊裡有人說話,便一個接一個離開教室。
學校規定不能在班裡吃早飯,麥望安是個遵紀律的好學生,不願違規的他與膽大如鬥的楊延年是兩個極端,他怕楊延年被時而巡查的主任抓到,也怕楊延年供出火燒的來源,到最後他也跟著吃不了兜著走。最後他硬是以火燒為條件,威脅楊延年,想吃肉火燒就得跟他前往天臺,否則撤回一個火燒。
千言萬語都在嘴中撐起一個包,楊延年氣鼓鼓地站起來,抓著她的毛毛蟲麵包,故作冷漠地尾隨麥望安,同他一起離開班級。
天臺面朝學校北門,是個背陰地,清晨涼颼颼的小風幽幽地吹過此處,裹挾著枝葉上甘甜潮潤的露水,拍打在臉上使人清醒。九月的早晨不冷不熱,在這兒剛剛好。
麥望安倚靠在石欄杆上,他神不守舍地掰著手裡的麵包塞進嘴裡,機械性地咀嚼吞嚥著。從他的位置恰好能夠看見十八班敞開的後門,他的眼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那兒。
正值吃飯階段,班裡鮮少有人,他的目光所及之處盡是空蕩蕩的桌面。他從西側走來時就留意過十八班班門,發現人家的姓名錶單都被撕得一幹二淨,壓根尋不到人。
楊延年早上告訴他的資訊也不過是猜測,沈從意究竟是否在十八班,還需要他親自問。
麥望安沒有宋寄梅的社交能力,與其說他恐懼人多的環境,倒不如說是他厭惡。此時趁著早餐期間,趁著班裡還有幾人,無論他們有沒有了解沈從意,他都想碰碰運氣。
而此時,楊延年注意到他的蠢蠢欲動:“你在看什麼呢?”
麥望安跟她實話實說:“我打算去找我一個朋友,你吃完的話就回班吧。”
說完他低下頭看見自己手裡攥著的麵包與垃圾,將剩下的麵包塞進口裡,把空餘的袋子塞到楊延年的手裡,含糊不清地說,“謝謝你。”
他欲要走,楊延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明天得給我買兩個肉火燒。”
聽到這個條件的麥望安差點兒被嘴裡還未來得及下嚥的麵包卡住,碎屑順著喉嚨紛紛揚揚地飄滿了嗓間,嗆得他連聲咳嗽著。
怕出意外,楊延年一臉擔憂地松開他。
麥望安咳得臉色泛紅,比手勢:ok。
兩人兵分兩路。
楊延年不是能在班裡老老實實待住的主,她似乎對這個新校園很感興趣,一有閑暇時間,必定要溜出去。
麥望安回頭站在原地捶胸咽氣的時候向她離開的方向瞥去,見她從天臺階梯下去,才動身。他來到十八班後門口,站在門框外朝內巡視一圈,只有三個人坐在位置上,恰好南面的姑娘站起身,手拿垃圾朝著後門走來。
她看了麥望安一眼,便移開視線,朝著靠牆的女生說:“小雪我們出去走走唄。”
麥望安沒聽清另一個女生答應與否,因為他的腦裡滿是對這個女生音色的熟悉感。
他壯著膽子探進頭,剛好與女生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