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回答讓麥望安安心不少,但緊接著他想到最後一幕,便忐忑地問道:“那宿純然呢,他……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啊?”
楊延年默默地看著他,繼而又搖搖頭。她說:“宿純然的□□已經消亡了。”
沒有麥望安想象的那麼美好,宿純然的弟弟沒有被他的母親驅逐,而是為了以絕後患,這位母親忍痛殺死了自己的所有兒子。
魘鬼寄生在普通人意識中,驅魘師完全可以以一種不傷害本體的手段來驅逐或是銷毀魘鬼,但佔據宿純然身體的弟弟,這只魘鬼的執念太過於執拗,他佔據的是驅魘師的身體,要想驅除,必須要損害本體的利益。若是旁人,宿純然的母親自然有法子盡量保全她的兒子,可是這是宿純然主動讓出的身體,要想殺死魘鬼,就得殺死宿純然。
女人的決絕一招,殺死她的兩個孩子。
楊延年說,那一天,很混亂,跪在兒子屍體旁的女人喊著兒子的乳名,撕心裂肺。
麥望安聽得百感交集:“同樣都是她的孩子,難道宿純然的媽媽就沒有愛過他?”
這個他,自然而然是指宿純然的弟弟。
“愛過,”楊延年堅定地說,“但家族的利益與使命,好像更勝過孩子的命吧。”
如果不愛的話,又怎麼會提議把它葬在家中栽滿鮮花的園子裡?如果不愛的話,又怎麼會任由它佔據宿純然的身體,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不是在一開始便下死手?
從宿純然不再是宿純然起,女人就發現了事情的端倪,但她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若無其事地事後觀察。宿純然作為養在她十幾年的兒子,他的生活習慣她都知曉,而如今的宿純然卻是性情大變,生活中的某些細節都是漏洞,女人想不懷疑他的身份都很難。
而魘珠的出現,更是讓她找到了答案。
這些都是楊延年去冒著生命危險請來女人時,女人與她當做打發時間閑話說出的。
或許只是愛它不如愛宿純然多一些吧。
聽見楊延年說的這些話,麥望安突然想起宿純然的弟弟曾經在天臺上說過,它很留戀母愛的感覺。現在看來,明明兩個都想愛彼此的人,卻被規矩條文束縛,致使無法坦然面對這份感情,從而由愛猛然發展成恨。只是轉來轉去,恨中難免還是愛得多。
“不過你還是太大膽了……”麥望安看著楊延年,怎麼想都有些膽戰心驚。萬一宿純然的母親不領情,當即破了她的魂魄,那樣他和路將寧都不會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窮途末路只能拼一把了,”楊延年無奈地說道,“畢竟要是驅魘師在她自己留意的區域還能讓魘鬼傷害普通人,那麼他們的功德也算是告一段落,等待旁人指責了。”
麥望安點點頭,心不在焉地牽起路將寧蒼白溫涼的手,問道:“那這麼一來,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驅魘師和魘鬼的存在了?”
“宿純然的媽媽為他們消除記憶了。”這句話是被他牽手的路將寧說的。
麥望安抬眸:“所以他們就不會再記起這段記憶,也就知道在天臺發生的事情。”
路將寧有氣無力地點頭回應著他。
如此一來,便算是填平所有的困難了。
“那魘珠呢,沒有回到魘窟嗎?”麥望安還沒忘記魘珠在宿純然母親那裡的事情。
楊延年說:“回到了。魘珠放在驅魘師那裡沒有任何作用,相反還不利於魘窟的穩定性。與其讓魘鬼逃離魘窟禍害人間,還不如將魘珠歸還,致使魘窟能夠穩定發展。”
不知是因為頭痛的感覺還未消散,還是這段話本就聽得奇妙,麥望安竟覺得驅魘師當真是反複無常。想殺魘鬼的是他們,將魘珠歸還的還是他們,好像怎麼做,他們都能得到充分的理由,並能夠很好地說服眾人。
楊延年卻說這是宿純然的功勞,是在麥望安閉眼前,躺著奄奄一息的真的宿純然。
她說,是他希望女人不要為難他們,那是他生前的最後一個遺願,也是對擅自將身體讓給弟弟而導致天臺災難的一個小補償。他的最後一個要求,女人便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