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麥望安沒給他繼續猶豫的機會。
麥望安猛然轉身貼近路將寧,利用空出的右手扣住對方的後腦,稍一用力五指便插入烏黑的密發中,指尖的面板摩擦著頭皮的溫度,讓他微微戰慄,同時嘴邊也像是長眼睛似的,沒有一點兒誤差吻住了愛人的唇。
這個吻兇狠又猛烈,麥望安把所有的情緒都放置在這上面,他狠勁地壓著,好似要讓兩張唇彼此融合才過癮。他的呼吸粗笨而又沉重,疾速而又壓抑,每一次呼吸,或是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都讓他的神經劇烈地攪動一番。他抓著路將寧的頭發,蠻橫地撬開愛人松動妥協的軟唇,沒有任何技巧,沒有任何經驗,全憑他的憤怒刺激著他的動作。
明明兩人也就溫和的吻過兩次,可這次的親吻好似之前已經歷過多次,如何交換呼吸,如何使對方愉悅,如何表述愛意,僅是這樣一個惡劣的吻就好像全都表達了出來。
突然的,吻著吻著,麥望安又嗚嚥了。
他離開路將寧的唇角,兩人像幼小的動物般互抵額頭,他把自始至終握住的手舉到胸膛前,感受著裡面那顆心髒洶湧的跳動。那跳動的東西全都是對路將寧的愛意。
“我捨不得你啊,”他說,“你曾經說過有你呢,現在拋棄我的人也是你了。你就要這麼殘忍地離開我了……那、那我呢?”
“只要你還記得我,那我就存在。”路將寧環抱住他的腰,“請你不要忘記我。”
麥望安沉默了一會兒,待他把所有的悲傷情緒壓下去,才小聲地說道:“如果你在接下來的某一天感到不舒服,你一定要記得告訴我,我很想陪你,陪著你走完它……”
路將寧抬頭,閉上眼睛,對著他的額頭覆上一個吻:“好,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
往後的日子裡,凡是餘出時間,麥望安總會及時捕捉到路將寧的身影。
從下課時間的目光追尋到上課時間的赤裸注視,偶爾還會動手動腳,比如會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牽路將寧的手,彷彿這樣才能有安全感。
這種近乎於痴迷的狀態導致麥望安的成績越發提升不了,老師的時刻關注讓他不得已收斂動作,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他無法忍受自己不去偷窺路將寧,一分鐘都不行。
當英語老師發現端倪並把他喊起來質問的時候,他甚至也會驚訝於自己竟然變得和從前的路將寧一樣,肆無忌憚地口出狂言。
“路將寧臉上有花兒啊,你怎麼每次上課都去看他啊?別表現得像個連體嬰兒。”
麥望安幾乎是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張口便讓全班鴉雀無聲:“我和他難舍難分。”
“……”
他的耳朵在當時浮泛著詭異的粉紅色。
隨後,一日複一日,駒光如過隙般悄然從筆尖溜走。
三模後沒幾日,學校為即將高考的高三生安排一次假期,再返校時,除去高三的所有學生都集體放假,大掃除後便是安置各個考場,以預備兩日後的全國高考。
高考前晚,麥望安憂心忡忡地望著月。
前些日子的高考體檢沒有檢查出路將寧患有嚴重的疾病,貼有他名字的血液與其他同學的檢測結果一樣正常,這也讓聽聞或是親眼目睹路將寧吐血的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臨近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麥望安的心情也越來越沉。
若是之前,他的心思定是跟高考能否順利而掛鈎,可是如今,他不在乎自己的成績到底是好還是壞,他在乎的不再是一份冰冷的東西,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閑暇之餘,哪怕是再忙,他也會經常觀察路將寧,雖然總會被有心之人逮到,但他就是鐵了心要見到心中所念。而路將寧的面色瞧起來並不如他想的那樣蒼白無力,和常人相仿,甚至在陽光下要更紅潤。他知道這大概是一種迷惑人的假象,類似人死之前的迴光返照,可他還是會抱有僥幸之心,時常遐想,萬一路將寧不會消散,一直存在呢?
只是,在看見稀薄的灰雲把明黃的月光遮擋時,麥望安便會驟然回神。一輪再耀眼的月亮即使被暗影遮擋,也會失色,何況是被不勻烏青蓋住的一雙本就疲倦的眼睛呢?
路將寧的眼睛像一天之中的夕陽,也會散發出明耀的光芒,可終是白日的末尾了。